一瞥

“阿婉，是谁喊你？”梁钰京没有转头往后看，因此没有看到站在她们身后的靳相渝，只是被余婉拉住之后有些疑惑地往旁边瞧着，心里想着当真是碰巧，在这儿都能遇到认识的人。

　　“是靳相渝，你见过的，在南山寺的秘密小路里。”她让梁钰京转身，指着靳相渝说道，而后又笑看着他说：“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你看，这不是很快就又遇到了？”

　　梁钰京顺着余婉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他的面庞，想起了几日前在南山寺的竹林小路里叫她回家时旁边的那个孩子，心想道：“原来是他。”

　　“这是我的好友阿京。”余婉看着两个人都沉默着，怕二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僵着不说话，于是先开口给靳相渝介绍。他看着梁钰京，结合着刚才那番并不是对他的解释，把梁钰京的面容同南山寺那天的小女孩对上了号，“原来是她的朋友，难怪要同她一路回家。”靳相渝想着。

　　见他半天不开口，梁钰京误以为是余婉没有说她的名字让靳相渝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出声补充道：“家父平西将军梁延甫，我叫梁钰京，我和阿婉平日里常以尾字来叫对方，这样显得更加亲昵些。”她这样向靳相渝解释着，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问道：“我从未见过你，你也是阿婉的朋友吗？”

　　“是。”靳相渝坚定地回答，对于他来讲，余婉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同龄的朋友这么简单，而是他能看见的、在他身边众多人中不为利益、身份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当时靳相渝隐瞒了有关自己身份的所有，可并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同余婉的感情，是不掺杂任何的其它，单单是最纯粹的孩童情谊。

　　“你今日怎么会来这烟雨铺？”余婉出声问道。

　　“我是同我舅舅来的。”流霞遵照付蘅的旨意随他们一行出宫，临行前嘱咐过靳相渝，在外不可轻易露出身份，他和桓归之间就以寻常人家的称呼互相论道。“你呢？”靳相渝反问她。

　　“我听说烟雨铺的糕点出了新式样，所以特意来尝尝。”是周题谕将福饼描述的万分新奇，她对此特别感兴趣，非要拉着一行人陪她来凑个热闹。

　　“新式样的糕点可是福饼？”他看着余婉问道，“我听我舅舅说，这是烟雨铺为了过新年特意推出的。”

　　“就是福饼。”一提起好吃的糕点，余婉的眼睛就亮晶晶的，“你也是特意来尝福饼的吗？”

　　此时二楼正南面的雅居里，店伙计刚沏好一壶碧螺春，余婉心心念念的福饼就端上了桌，一同在桌上的，还有她点的其它东西，茶糕、芡实糕、桂花糕还腾着热气，看起来特别好吃，但独缺了蜜浮酥柰花。

　　“公子，今日后厨用来做蜜浮酥柰花的用料没有了，实在对不住，要不您来点别的？”店伙计抱歉地说。

　　“无妨。”余恂答，“你先下去忙吧。”

　　“多谢公子。”

　　“这小婉儿和钰京出去跑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周题许边喝茶边问道，“题谕，你去后院将她们找回来，外面冷，当心她们冻着。”

　　周题谕一出去，雅居里面就剩了余恂和周题许二人，“听我娘说，今晚要在你们府里留宿。”周题许放下茶杯闲聊道。

　　“往年不是一直如此？”余恂漫不经心地反问，“更何况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定有许多要说的。”

　　“正好，今夜我就睡在你房里。”周题许拿起了一块芡实糕咬下一小口，余恂刚想说什么被他拿话头堵了回去，“这芡实糕做的不错，你尝尝。”

　　看着怼到了自己面前的、已经咬了一口的芡实糕，本想拒绝他要宿在自己房里的要求，还未开口就被周题许抢先一步转移过了话题，刚张嘴想拒绝，一直没有接过的芡实糕已经一整块塞到了他的嘴里，彻底让嫌弃之词说不出口。

　　“咳……咳咳。”平日里就着茶水小口吃的糕点如今一整块都在他嘴里，糕点扎实的同时也很干，咽下去不免会被噎到。他一边咳，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周题许非常有眼力见的连忙给他倒了茶递上手里，轻拍他的后背顺气说道：“你慢慢吃，又没人同你抢。”

　　余恂没法和他争辩，转头瞪了一眼在身后给他拍背的人，被瞪的人表情无辜，像是什么也没做一般摊开手，拿起了茶壶往他见底的杯中重新添满，双手捧着有模有样地吹了吹后送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张嘴喝下。

　　“无赖。”余恂轻声骂道。

　　而二楼的正北雅居中，桓归见靳相渝迟迟不归，未免有些担心他。这样想着，他起身，站在一边候着的流霞上前询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桓归摆了摆手，“相渝半天都没回来，朕亲自去看看是多么新奇的东西绊住了他的脚步。”说着，就抬脚往出走。

　　流霞和禄公公不好阻止，就跟在他的后面随行。

　　楼梯转角处，桓归往下走时，迎面往上走的人没注意撞上了他，那人直往后面倒去，他眼疾手快，拉住那人的手将她扯了回来。

　　“公子，您没事吧。”禄公公看着刚刚好险被扯着摔下去的桓归，吓的一激灵，连忙伸手去扶，等着他站稳后摆手，淡定的说：“无妨。”

　　而撞上他的人，桓归伸手拉她的时候就看见了，是名女子。而此刻等人稳定下心神，他不经意地瞥了眼那女子的脸，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字——美。

　　不过和他以往看过的人都不同，他在皇宫里困了那些年，从前桓澈在位时后宫的妃嫔容貌都是上佳，小时候听宫人闲说，他的生母是宫里最好看的女子，却是薄命之人。

　　桓归觉得她长的好看，不是那种极致妩媚的容貌，而是一种自然的、带着点灵气的柔丽长相，他看着自觉不妥，于是将目光收回四处飘忽，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便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转身准备离开。

　　“公子。”那女子唤道，桓归转回头看，两人的眼睛就这样对上，她眉眼弯弯笑着对他说道：“多谢。”

　　那瞬，桓归突然想到几日前粗略翻书时看过的一个词，如今用来描写她再合适不过，“笑靥如花。”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