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四十年秋，华阳宫敏学殿内。
“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
“先生。”桓归开口，“这句的意思是作为一国之君，应为臣民做出表率对吗？”
“殿下所言正是。”教国论的先生说道。“为君者，乃是一国表率，一言一行皆关系百姓，因此要深思熟虑切忌任性妄为。君行正道为民计，百姓们知晓国君的用心良苦才会爱戴。得民心者才能国祚绵长。”
“谨遵先生教诲。”
“先生，娘娘请您过去用茶。”春鸢说道，“殿下，娘娘让您先在此温习功课，一会亲自来检查。”
莲宁殿内，付蘅坐在窗边烹茶，秋天落叶萧条，池塘里的莲花早就凋零，只剩枯败的莲叶随风飘着，不免有些伤感。
“娘娘，先生来了。”春鸢说道。
“老臣见过娘娘。”
“垂象先生快快请起，您是陛下的老师，不必拘泥。”付蘅将他扶起至一旁的椅子上，边斟茶边说，“近来归儿的课业有着不小的长进，都是先生教学有方。”
他接过付蘅递来的茶，说道：“殿下敏而好学，平时用功上进，老臣只是稍加引导，还是殿下勤奋刻苦才有今天的好成绩。”
“先生言重了，您的功劳功不可没。先生觉得，归儿这孩子资质如何？”付蘅抿了一口茶说道。
“老臣以为，殿下天资聪慧，若用心教导，假以时日定能为陛下分忧。”
“本宫说的意思，先生应该知道。”付蘅看着他说道，“陛下近来因为立储之事而茶饭不思，本宫知道先生极少参与斗争，在后宫的皇子里，二皇子幼年早夭，四皇子资质平平。陛下常说先生是少有忠良之臣，那先生觉得，大皇子和归儿相较起来，谁会略胜一筹？”
“老臣斗胆猜测，娘娘是想拉拢老臣入殿下这派？”
“本宫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本宫知晓先生一举一动皆是为民而做，先生只想安心辅佐君王成为一代明君是吗？可先生平心而论，大皇子和桓归，谁更适合担任储君之位？”
他本无意参与皇储之争，一心只想做个忠臣、良臣，但付蘅说的话并无道理，储君之位是大皇子桓兴和三皇子桓归的争夺，他曾和桓兴讨论过为君之道，当时他觉得，桓兴不适合做君王，因为他心中没有百姓只有利益，于此相比，桓归心系天下，心系百姓，有他辅佐，未免不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王。他思索片刻后道：“老臣愿辅佐殿下。”
付蘅起身说道：“归儿能得到先生相助，定能更有把握。”随即招手示意宫女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上，“本宫素闻先生喜欢侍弄笔墨，特命人准备了这个，一点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老臣惶恐，多谢娘娘。”
“流霞。”付蘅唤，“送先生出宫。”而后转身吩咐春鸢，“去叫殿下过来。”
“是。”春鸢应道。
付蘅看着窗外，觉得有了先生相助，储君之位应当八九不离十，不免松了口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
“来，坐下陪母后喝茶，这儿准备了莲子甜粥，你尝尝。”付蘅抬手让桓归坐下，他给付蘅舀了一杯热茶后问道：“母后和先生都谈了些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你可知我给你请的这个先生，是个什么身份？”
“不是教国论的普通先生吗？”桓归疑惑道。
“自然不是。”付蘅摇头说道。“他姓孔，名明义，字垂象，是你父皇幼年时的老师。”
桓归舀了一口粥后说道：“母后是想说，拉拢了先生为我所用？”
“是。”付蘅答，“垂象先生不参加任何的争夺，只一心一意辅佐你父皇，不偏不倚就事论事，因此你父皇很信任他，他在你父皇面前说话也很有重量。如今我说服了他，他也愿意支持你，你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儿臣多谢母后，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期望。”
“好。”付蘅应道，“天色尚早，让春鸢陪你去园子里玩会儿，别忘记时间，记得回来用晚膳。”
“儿臣遵命！”说罢，就同春鸢一起跑开了，欢欢喜喜的，好不热闹。
“流霞。”付蘅唤道，“你也陪本宫去花园里走走，总在这宫里，闷的很。”
付蘅搭着流霞的手，朝外头走着，就听流霞说：“娘娘，奴婢看着殿下把莲子甜粥都喝完了呢，娘娘怎么知道殿下喜欢莲子甜粥的？”
莲子甜粥……付蘅微微怔住，她不知道桓归喜欢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吩咐让华阳宫小厨房做些甜粥。“那孩子现在应当也是喜欢喝各种甜粥的。”付蘅喃喃自语道，她记得那孩子嗜食甜粥，年岁不大却钟情莲子甜粥，一晃十年，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娘娘？”流霞唤道，付蘅方才回过神来，“我猜想小孩应当都喜爱食些甜的，故而准备的是甜粥。”
“娘娘倒是心细。”
次日养心殿内，桓澈和孔明义在一旁的软垫上对坐下棋。桓澈先开口道：“朕今日请先生来，为的是立储之事，朝中近来有说朕要立大皇子桓兴为太子的传言不占少数，先生以为如何？”
孔明义将手执的白子落在棋盘上，而后缓缓道：“陛下觉得，众皇子中谁最合适？陛下一共四个皇子，二皇子幼年早夭而四皇子志不在此，陛下是在桓兴殿下和桓归殿下中摇摆不定。”
桓澈沉思片刻，沉声道：“归儿是嫡子，储君之位理应是他的，只是当时他年纪尚小，我怕他担不起重任，桓兴有外祖家的支持，当时风头正盛，我也难以力排众议立归儿为太子。”
“老臣看来，三殿下如今有了皇后娘娘为依靠，他自己又聪慧上进，有仁君之心，是为储君的合适人选。”
“桓兴呢？”桓澈问道，“先生觉得，桓兴如何？”
“大皇子亦聪慧，只是不适合为君罢了。”孔明义答，“帝心应向民，大皇子的想法却与此相悖，不过三殿下行事方以此为本。依臣可见，陛下心里既已经有了打算，就依此行事吧。”
“多谢先生点拨，朕，明白了。”
桓澈思虑良久，而后落下手中黑子，棋局结束。
第二日早朝上，他颁布了立储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抚有万方，思立储嗣，以固国本。三皇子桓归，系朕嫡出，天资聪颖，德性纯良，宜承大统。
故朕深思熟虑，决策立桓归为太子，自册立之日起，皇子应恪守太子之礼，勤政爱民，以副朕望。朕亦望百官及天下臣民，共辅太子，以成国家之大事。自今而后，当同心协力，共保国家安宁，繁荣昌盛，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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