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在江昭月兴致最高昂的时候突然浇下,她咬了咬唇,眼泪几乎一瞬间就夺眶而出。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雪停了,路上两串脚印连成了一条长线,可没有人再回头看。
为了赶上暑期档,来年7月他们的电视剧才正式上线。
那时陆汀已经高考结束,且已接到了电影学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他高考完的那一天,江昭月其实来找过他。那时他正和同学们举行毕业聚会,冷不防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正在他学校门口,问他在哪里。
自杀青以后,他们两个就没有再见过面了,这期间江昭月参与录制了一档综艺节目,综艺大火,她也跟着有了些名气。
陆汀赶到时,江昭月正被一群人围在他们学校对面的甜品店里。那档综艺的观众大多是学生,故而江昭月虽然戴了口罩和帽子,但还是被人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
甜品店的老板大抵也是第一次在自家店里见到活的明星,乐呵呵地把店里的灯光都调亮了,于是江昭月便坐在那片白莹莹的亮光里,被人群簇拥着、欢呼着。
她大概已经经过了专业的训练,笑时会露出标准的八颗牙,温柔清和,同以前在他身边闹闹腾腾的那个女孩子比起来像是两个人。
他匆匆跑来,额前还浸着汗,可真正看到她后,他靠在甜品店花里胡哨的玻璃门上,心忽地就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直到围观的人都散开了,他才低头给她发微信说自己到了。江昭月朝四处张望了一下,大概还是怕被人发现,最终还是低头在手机里写:“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见?这里太危险了。”
但他们那天终究还是没能见上面,因为江昭月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不胫而走,有更多的人找了过来。于是,高考完的第一个晚上,陆汀坐在自家阁楼里看了一整夜的月亮。
直到将近十二点江昭月才给他打来电话,她私自出行,被经纪人狠狠骂了一顿,好不容易被放回房间,就躲在被子里偷偷给他打起了电话。
两人心照不宣的冷战因为这一场意外竟奇迹般地有了些冰释的味道,江昭月将房里的空调打得很低,拱在被窝里,小声跟陆汀抱怨她为了见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还是那样聒噪,因为空间小,声音显得闷闷的,于是晚上因为那过于强烈的灯光而制造出的疏离感一下子又被打破了。
只是她偷偷去找他的事情,最后还是在电视剧播出以后被大家翻了出来。
他们那部剧收视率还不错,在网上的讨论度也很高,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见势头挺好,就慢慢地在官博里放了一些他们拍摄时的花絮。而大抵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一种奇怪的化学反应,陆汀与江昭月在拍摄之余相处的片段意外地吸引了一大批CP粉,这些人都有一种极尽钻研的精神,不到几天,就将他们各种公开或未公开的相处细节全扒了出来,拼拼凑凑剪辑出了无数视频。
而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他们总算能开始光明正大地见面,只是众人的问题七拐八绕,最后总能扯到他与她的感情问题上。
记者将那次她跟他说生日快乐的视频、杀青时她出不了戏抱着他哭的视频以及她在他毕业那天去他学校里找他被路人拍到的视频全汇集到了一起,拿给他们看,问题尖锐而直指中心地问他们是否因戏生情,在谈恋爱?
他们到底还是新人,修炼得尚且不够,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两个人都直接愣住了,最后还是陆汀先反应过来,提醒记者:“我那时候还是高中生。”
记者大抵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太恰当了,讪讪地笑了一下,又改口说:“那你们拍戏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动过心的?”
那是他们一起经历的最后一个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记者大概想缓和一下前一个问题造成的尴尬,这句话是笑着问出的,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陆汀抿着唇没有说话,后来是江昭月回答的,她反问记者:“您说的是对戏里的角色动心吗?那肯定是有过的呀。”
结束采访后,陆江站在灯下等江昭目,他们约定好这次分开后,就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约定是江昭月提出来的,她已经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知道短暂的动心与一生的事业哪个对自己来讲更重要。
他们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不该有落人口实的把柄,反正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在一起,不如趁还未深陷时及时抽身,从根源上切断危险。
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黑夜乌蒙蒙地罩下来,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要了最辣的汤底,两人都吃得泪眼婆娑。
临分别时,江昭月从包里掏出一枚小月亮的胸针,递到陆汀的手里。她没有说再见,只说祝你事业有成,要永远像月亮那样干净明亮呀。
后来那枚胸针陆汀戴了好久,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要将它别在胸前,一直到——
“一直到那年的十二月十九号,江老师生日那天,您突然拿下了它,之后再也没戴过。”
见他皱眉,孟醒忍不住说出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旋即又问:“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