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回应的答案,是你,还是我?
锦倾被连着两日狠狠折腾,都只睡了一两个时辰,这时实在疲惫不堪。纵然罪魁祸首尚不魇足,看起来仍想做些什么,她也无力阻拦,只得任他动作。
琏酒痴迷地舔咬着她红肿充血的唇瓣,似乎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所有的美好不过如此,勾他沉迷,引他失魂。
“卿卿玉儿……我的卿卿……我的……玉儿……”
锦倾微阖着双眸,不由被他带入欲海,偶尔窥见他的疯狂,毛骨悚然过后又被情念替代,随他坠入深渊。
“别离开我玉儿……你别不要我……别生我气,最喜欢玉儿、最爱玉儿,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留在半壁倾城,陪着我,好吗?”
迷蒙着双眼,筋疲力尽昏昏沉沉间锦倾终于得见琏酒藏在光风霁月自在潇洒的外表下那份为她、且只为她而动的忧惧。
这两日凡锦倾所见、所闻,皆是他的疯狂与掠夺,纵使对她爱意满怀,纵使她也动了心思,也令人窒息。
而今这份忧惧敲在锦倾满是恨意的心口,竟令她有了一丝松动。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动了心思,想要与他一同留在半壁倾城,想与他培养感情、长久相依的。
可想起死去的父母、萧氏族人,她闭上了眼。
如若早些遇见他,她会愿意的。
只是现在,她做不到了。
琏酒,萧锦倾已经做不到了。
锦倾不愿答他,干脆闭了眼打定主意眼不见为净。
琏酒似是一朝心意外露,非要求个结果。埋首在她脖颈,或啃或咬,或舔或吮,留下片片红痕,逼得她睁开眼,肆虐侵犯着,不忘问她:“留下,好不好?”
锦倾被惹得阵阵颤栗不止,泪珠自眼角滑落,仍不愿认输:“不好。”
琏酒并不放弃,只是转而换了个问题:“别离开我,好不好?”
锦倾依旧:“不好。”
他看她难耐但决绝不肯投降,只好叹气再次降低要求:“别生我气,好不好?”
看他委委屈屈、神色黯然的样子,锦倾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松动。见他执拗,她叹息:“好。”
她终于有一项是答应他的了。
琏酒终于笑了。
他抱着锦倾将她困在臂弯之间,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是一个完完全全占有的姿势。
“谢谢你玉儿,谢谢卿卿。”
他笑中带泪,似乎已经满足。
日头高起,锦倾睁眼,发现屋子里居然没人?
琏酒今日没守着她?
既然如此……
她抬了抬手和腿,力道可以。
瞧着腕上的锁链,她低头笑了笑。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谁还不会撬个锁了?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轻手轻脚撬了锁下床,扶着腰锤了锤,心里把琏酒骂了个狗血淋头。
该死的,连着两日这般折腾,怎么没累死他呢?!
甫一开门,对上一双幽幽的目光。
锦倾:“……”
她干笑两声,认了怂:“琏酒,你一直在这啊…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琏酒似笑非笑:“进去了,怎么能看到卿卿这副样子?”
他眸子里尽是戏谑,打量着她,继而面色阴沉下去,略微弯腰在她耳边道:“卿卿,你可真是好骗。”
他又欣赏了两眼她有些无措的样子,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塌上,重新给她锁上。
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眼,他语气轻柔,像是对人耳语,带着疑惑不解,无端令人恐惧:“卿卿,你为何不能好好留下呢?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锦倾摇头:“琏酒,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有你的责任,你能不能暂时放下我?别再……”
琏酒打断她:“留下,好不好?”
锦倾摇头。
“别离开我,好不好?”
还是摇头。
“别生我气,好不好?”
锦倾无可奈何,闭眼摇头。
琏酒笑了,附身亲了亲她红肿的唇角。
“这次,我不动你。若有下次……”
如此十几日过去,锦倾找到机会就会往外跑,走出院子、走出屋子、刚下床、刚解开锁……无一不是被抓回来。
而且每日琏酒都拉着她诉说自己的心意,每日三问,日日不差。
而锦倾的答案也日日都一般无二。
对她的答案,琏酒看似习以为常,风平浪静,但是锦倾知道,他很在意,他很不满。
白日里他是难得的称心如意好夫君,黑夜里他使劲发了狠的折腾锦倾。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疯狂。
对此,锦倾看着不慌不忙,实则心急如焚。
她想走,她想离开,她想报仇。
她放不下琏酒。
依他现在的状态,她若一走了之,他势必疯魔。虽说现在也挺疯。
这每日三问,她答的真心,可他依旧疯。
若她不真心答,也许能走掉,可走掉之后呢?任他被骗任他心伤然后……疯魔至死吗?
不行。
她必须想出万全的法子来,保他无虞才好。
她二指轻敲着桌面,拧眉思索。
若她态度软化些,好让琏酒放心而放她走,最好能取了玉蛊,如此便最好。
其实琏酒所求,大抵只是一个她。
瞧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他很不想让她走,或者说,很怕。
可若她能想法子让他放心呢?
这般想着,她渐渐有了主意。
正巧琏酒此时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推门而入。
“玉儿,吃饭了。”他看起来倒真是担得起’贤良淑德’四字。
叫花鸡、麻婆豆腐、清蒸鱼、莲叶羹、藕粉桂花糖糕、玫瑰酥,这几道菜荤素搭配、色味俱佳,饭后甜点也备着,尤其都合锦倾的口味,看着是花了心思的。
“这么丰盛啊!”
琏酒对她的表现看起来半分不惊讶不好奇,始终笑容浅浅,一一放下菜碟,沾湿了帕子为她净了手再递上一双筷子。做的熟稔无比,行云流畅。
锦倾眼睛没离开过他,若有所思。
她面上浅笑,理所当然:“再拿双碗筷吧,陪我一起吃点。”
他二人虽同榻而眠,但从不一起用膳,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琏酒无有不顺着她的,安安静静拿了碗筷放下。
锦倾便夹了筷子鱼放他碗里,示意他多吃些。
琏酒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笑意深了些,顺从咽下鱼。
“琏酒?”
“嗯?”他照常帮她布菜,这伺候人的伙计他也做得专心致志,赏心悦目。
“你……什么时候会做菜的?”
琏酒不假思索:“从小就会。不过玉儿喜欢吃的这些是月余前学的。”
锦倾拨了拨碍事的锁链,继续大朵快颐,又帮他夹了两道菜才抽空好奇:“一直自己做饭吃吗?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琏酒帮她把锁链放在一侧,力求不妨事,语气轻柔:“对。小时候师父救我回来便教我独立,半壁倾城的孩子,一向放养。”
锦倾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老尊主待你可还好?”
琏酒动作慢了些,似乎是在回忆:“师父救我,其实是想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像我这样的,他救了七八个,而我们需要不断争抢,最后站在高位的即是新尊主。”
锦倾闻言动作顿住,语气莫名,“那你们这样,与皇子夺嫡有何区别?”
琏酒握住她的手:“我们不会自相残杀,不会血流成河。因为有这个想法的人,都死了。”
“如何确保?”
“每一代尊主选择继承人的法子都不同,师父便是用蛊毒防止我们内部矛盾,最终我成了尊主,其他人,也各有职位,都不会死,更不会殃及家人。”
锦倾记忆回到那日,火光漫天。
她定定神,笑容勉强:“这法子虽闻所未闻,却是极好的。结果也令人信服…不像皇室……”
琏酒观她神态,心想猜测怕是成真。
他双手掰过她肩,使她面向自己,叹息道:“玉儿,你的族人是不是……”
“……是”锦倾目中含泪,愤恨之意不必言表。
这两月她从未遮掩,料想他早已猜个七七八八,她便未再欺瞒。
“我萧氏人丁稀少,家族底蕴并不殷厚,非是父亲不受重用,而是我父寒门出身,考取功名为官不过四十载,官至尚书,祖上无荫蔽无功德,自然无旁支。”
“先帝有二子,长子立储次子封王,然谁人不肖想那个位置,何况太子恭贤有余能力不足,景王…胆识能力皆是不俗。”
“皇子夺嫡逼我父站位,废储一事事关重大,思来想去我父站了太子。可先帝驾崩当日景王兵变,我父身为兵部尚书保太子无恙义不容辞,招来景王嫉恨,一怒之下竟下旨灭族。”
“若非我母亲给我下药阻止我出手,我早该与他们一同去死!”
话毕,锦倾早已泪流满面。
灭族场景历历在目,切骨之痛日夜往复,叫她如何不恨?
“琏酒,我知道这件事并非全是他的过错,我父若不站位兴许便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可是这罪不至死……便是入狱、流放、乃至充军都好过灭族……我没办法不痛,做不到不恨!我做不到……”
琏酒拥她入怀,为她顺气:“这不是你的错玉儿,你做的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你没错。有错的是他、不是你。”
“若你我易位而处,我不会做的比你好。我定会杀入皇城,讨个公道。玉儿,别哭,我在。我永远陪着你,永远守着你。”
锦倾终于不再憋在心里,连日来的委屈一并倾诉发泄出来,过了很久,她终于平复下来。
挣开琏酒有些僵硬的身子,看着他肩上一片沾湿的衣服,她垂眼掩饰那份不自在。
她哭了多久他就抱了多久,不曾挣开她,不曾有半句怨言,一心安慰她。
这个人啊……
这让她如何……
放下他,离开他。
她心下微乱,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暂且摁下不提。
琏酒一直注视着她,自然随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肩头那片泪湿的衣料,含笑为她擦了眼泪,不在意道:“一件衣服而已,如何及得你,不必在意。”
锦倾叹了口气。
整理好情绪,她看了看桌上早已放凉的饭菜,张了张口,有些尴尬。
琏酒注意到,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询问她的意见:“这菜凉了,我去重做一份,嗯?”
锦倾直看着他柔和的面容,瞥了眼窗外,心下微动,试探着问:“琏酒,我在这闷了许久,不大舒爽,不如……我们去外面吃?”
见他看过来,她目光似有躲闪。
分明是个合理的要求,而且他也很柔和,一丝锋利也无,她却不由自主不敢与之对视。
锦倾只觉得脸上那只手轻轻移动,手指点了点她眼角,随后滑落耳廓,揉了揉她耳垂。
那只手游移过后,留下似有似无的温度裹挟着她,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也不敢轻易动作。
似乎等了许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她听见一声轻笑,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温和的话,令她松了口气。
“好啊,卿卿想去,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