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厶忽然后悔说得太直白,惹佳人伤心。连忙拉住她的衣角。
“等等,说不定师尊他晚点就会回来呢,您再坐一会儿也行。”
“……好,谢谢你。”她眼中亮起一点光,被李厶拉到院里石桌旁坐下。
“想必师弟便是叶师兄收的弟子了,我叫周杏,你可以唤我小名阿杏。”
打开食盒,周杏取出一叠莲花酥给李厶,见他手上染了些泥,便掏出一方白手帕牵着他的手细细擦干净。
她留了许久,到底是没等到叶玄桦回来。
之后每日周杏都会来一次,带着吃食,或站或坐,总是没等到人,反而和李厶关系越来越好。
李厶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来送点心了。
她说,半年前外出执行任务时,她不慎身受重伤还中了药,逃跑时偶然遇到叶玄桦,不仅为她亲身解毒,事后还悉心照料,至此芳心暗许。
回宗后叶玄桦便对她疏离起来,可周杏心中不甘,只好每日送来吃食,以求半点温存。
好歹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李厶便想着帮一下她。
接到叶玄桦传话去主殿门口候着时,李厶第一时间就通过周杏给的传音符告诉了她。
她语气中带着惊喜,连忙去准备糕点。
周杏换了一身杏黄的长裙,手中托着点心茶水,与李厶一起去往主殿。
宏伟古老的殿门紧闭,两边种着高大弯曲变形的树,树下有些细密矮小的草。
等了许久,炽热的太阳照得人心烦。远处隐约听到卖冰水的声音,周杏将托盘递给李厶说她去买些消暑解渴的东西。
然而她刚走没多久,刻着山河的大门轰然打开。
李厶没辙,只好端着托盘硬着头皮上。
“不知师尊传弟子何事?”
叶玄桦没应声,伸手从盘中端起一杯放凉的茶看了一圈又放下。
透澈的清茶在托盘中荡漾起涟漪。
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错,下次别犯了。”
周杏忽然出现在眼前被摔在地上,李厶想上前却动弹不得,像被什么力量压制。
地上的绿草此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肆意横生,缠着周杏死死捆在地上,割破皮肤钻进去,疯狂生长。
周杏挣扎着狂笑不止,声音尖利刺耳,神色似癫狂。
“好好!我认栽!!”
端庄的脸此时狰狞可怖,青筋突起,皮肤下是不断生长蠕动的草,攀骨附肉,将血肉与皮囊割离。
叶玄桦捏着李厶的脸,弯起一抹浅笑,慈悲中带上隐隐的兴奋,让他好好看着地上的人的血肉如何融化腐败。
黑色恶臭的脓水从伤口、眼眶中渗出,流在地上,融入土壤。唯一张皮完整光鲜,如活着般动人。
默默地掏出手帕把碰过李厶的手擦了擦,叶玄桦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鲜活的眼球滚到脚边,李厶却连跌倒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连呼吸也好像停止了。
人就这么死了。
村中饥荒还只是前期,虽有食人,但不过从活人身上割或刨死人,杀人的场面,李厶没见过。
这么直观,这么近的,看一个人的死亡,看死气萦绕在白皙的皮囊上。
恐惧从脚跟攀上头顶,在夏日,冰凉刺骨,激起一身冷汗,它像是回身伸手,勒住停滞的心脏,掐住忘记呼吸的脖颈,遮住黑暗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