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将手搭在江明笙背上,运输内力:“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老毛病。”
“你别想搪塞我。”温客行说着就要去抓江明笙的手,被江明笙躲开。
“你干什么?”
“让我给你看看,拖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不用。”
温客行还想坚持,被周子舒打断:“老温,算了吧。”
成岭有些乏了,照顾他睡下后,三人来到湖边眺望。
周子舒主动递出酒葫芦,温客行喝了,两人这便算以酒相合了,温客行还欠嗖嗖的喝光了。
周子舒无奈摇摇头:“温三岁。”
江明笙笑笑:“你还说他?他若是三岁,你便是周五岁。”
“那你呢?江四岁?”
“周子舒!我难道不比你大?”
“江四岁。”
“嘿,你……”
温客行凑过来:“得了吧你俩。”
周子舒故作神秘的问道:“知道我为何收成岭为徒吗?”
“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为何,这孩子人又傻,根基又差,且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你为何对他就这么上心?”
江明笙听到温客行这话撇撇嘴:“你教成岭烈女怕缠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有周子舒,你也跟他学是吧?你这不也让他猜吗?”
“那能一样吗?阿絮这可是自愿的,总不能真是那孩子缠出来的吧?”
周子舒淡淡开口:“我小的时候,先师曾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勇,家师推崇的是孤勇。”
“何为孤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老温明笙,你我这把年纪,要对一个人袒露心扉实属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法要求你们,所以我决定先行一步,我想赌一把,你们,就是我认识的那人。”
周子舒说着这话拍拍温客行,就转身回去了。
江明笙看着他的背影:“哪有什么不易,无非是心事太多,说不尽亦或不体面罢了。”
“这么说,你有不体面的心事喽?”
江明笙转过身,直视温客行:“你不也是吗?”
温客行眼神躲闪:“我……我哪有什么心事,无非是……”
“除魔卫道?哈哈哈。”江明笙笑了几声,也回去了,只留温客行一人望江湖思其意。
一早,阿湘揉着胳膊吐槽俏罗汉下手太重,就看见曹蔚宁在她房门等着。
“你在这干嘛?”
“阿湘,你的手怎么了?而且脸色这么差,阿湘你昨晚去哪了?岳阳派潜入刺客将成岭给劫走了。”
“什么叫我昨晚去哪啦!”
“你昨天晚上不是不在屋里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不在屋里?你看见了吗?”
曹蔚宁在阿湘的强势下显得唯唯诺诺:“你确实不在啊……,我昨晚听说刺客潜入岳阳派,全城大索,我担心你会害怕,我就跑到你院子去找你了。”
阿湘上前捶打曹蔚宁:“谁让你来找我的,大半夜有没有被人看见啊?”
“没……没有,你放心,我当然知道珍重女儿家的名节,我是悄悄来的,他们都去找刺客了,你放心,没人知道的。阿湘……你也去找成岭了?这多危险啊,我们去就行了,你一个姑娘家的……”
阿湘不耐烦的打断他:“诶呀,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回头再跟你讲。”
“那个……阿湘,你别担心,成岭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走了走了!等下被别人看见!咱俩大清早就在一块,走走走。”
曹蔚宁在阿湘的催促下走远了。
“都是江湖人心险恶,怎么出了谷遇到的从周絮到江明笙,到成岭和曹大哥,一个比一个傻。”
阿湘笑着这样想,就见到岳阳派弟子前来,说高崇有请。
雁过青葱,成岭幽幽转醒,看见湖边的周子舒和江明笙就叫了一声。
两人回头走近,周子舒问道:“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
江明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冰块递给成岭:“敷一敷吧,别把你送回去后还以为我们欺辱你了呢。”
“谢谢江姐姐,温叔呢?”
“醒了就知道找温叔,可比你江姐姐和师父有良心多了。”
“哟,温大善人,就你有人情味是吧?”
温客行向江明笙笑笑:“那可不。”
“对了,江姐姐,你方才说把我送回去?”
“成岭,我本意是将你送回去,将你身体里的琉璃甲刨了给五湖盟。”
“可是我爹爹……”
“我相信你爹爹想你好好活下去,可只要有这东西在,你注定无法安生,记住,永远不要掺和进琉璃甲一事。虽说你将这东西给了五湖盟,可最后是否是五湖盟的东西还尚未可知,随它去吧。”
“那我还要留在五湖盟吗?不久就是英雄大会了,高伯伯说届时会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
温客行突然插话:“想知道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不必等到英雄大会,我告诉你便是。”
“这笔烂账,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二十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异军突起,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声,这便是封山剑容炫,这个姓容的有一套奇谈妙论,说什么天下武学系出同源,如果大家都能够摒弃私心,互相交流印证,必能造就出一门前无古人的绝学,这番奇谈妙论居然真的打动了一众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心。”
“二十年前的江湖,还不是而今这一滩死水一般,还有一见如故的人,和倾盖如故的事。大家渐渐的以容炫为中心,大家跟着他一起发疯,妄想改变中原武林沿袭了千百年的武学传统,造就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气象。”
“容炫在这春秋大梦里越陷越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搜集秘籍,或巧取,或豪夺,或坑蒙拐骗,一个本为江湖翘楚的青年,却沦落成为江湖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还好容炫娶了当时神医谷大弟子,芝仙岳凤儿为妻,几次受伤中伏,都被岳凤儿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老天无眼,历经数年,终于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搜集了无数武林绝学,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创立了一个名叫天下武库的宝藏,他在武库外设下重重机关,将武库的密钥分为五份,由容炫五位武功最高的好友分别保管。”
“要开启武库,必须集齐五份密钥,缺一不可。”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就是天下皆知的事吗?当时五湖盟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号令江湖群雄围杀这个疯子,容炫走投无路,被逼到青崖山外,杀人无算,最终力竭,自刎于鬼谷界石之旁。”
江明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成岭发出疑问:“人尽皆知?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是容炫的结局,而非江湖故事的结局。”江明笙接过话,继续说下去。
“容炫自刎后,青崖山恶鬼倾巢而出,和武林正道大战于青崖山之外,那一战打的是天愁地惨,双方死伤惨重,武林正道凋零过半,鬼谷也是元气大伤,倒是换来了江湖中相安无事的二十年,活下来的人,人人都有亲友折损于这场大战之中,何况大战的起因嘛,本就不是那么光彩,结局嘛,也不是那么光明,自然人人都讳莫如深。”
“你是说,死了这许多人,其实是因为大家贪图武库宝藏?”
江明笙没说什么,温客行倒是答了成岭的话:“倘若五湖盟二十年前如愿开启了武库,想必镜湖剑派也不会覆忘了。”
成岭攥紧了衣服:“琉璃甲……琉璃甲就是武库密钥,我爹爹……就是容伯伯的五位好友之一。”
周子舒安慰他:“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温客行阴森森的看了周子舒一眼:“过去了吗?未必。”
江明笙笑笑:“倘若真过去了,如今又为何死这么多人?有的人倒希望过去,可究竟过去没只有自己清楚,债……就没有不还的道理。”
岳阳派内,高崇聚集众人:“昨天晚上,我五湖盟中出现刺客,将我四弟张玉森遗孤张成岭掳走,此乃大事,说不定就有内鬼接应,事急从权,请恕高某无礼,据五湖盟弟子汇报,昨天事发之时,各位都不在自己的房间,高某斗胆,请各位在此说清楚自己的去向,洗清嫌疑,以免以后大家心存芥蒂!”
阿湘缩缩脖子,高崇很快注意到阿湘:“这位姑娘,高某眼拙,你是出自何门何派的弟子啊?”
“我啊?不是何门也不是何派,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我们那儿人人都传高大侠武功盖世,气震山河,今儿一看,果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嘿嘿。”
阿湘这嘴真是跟温客行学的,虽说没什么文化,但寒暄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爹爹,这位顾湘姑娘是蔚宁的朋友,蔚宁跟我打过招呼了,还是我安置的呢。”高小怜急忙给顾湘解围,这话本没问题,但她接下来的话立刻让高崇起了疑。
“对了,她和成岭也是故交,她不是坏人。”
阿湘听这话也腹诽:诶呀小怜姐,你这个傻白甜,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姑娘,你是如何跟成岭认识的?”
阿湘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啊……这是自然的嘛,张小公子,人又俊,心又善,名门之后,谁都认识呀!我们越州那人人都认识他。”
高崇只得换个问题:“顾姑娘,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阿湘眼咽口水:“高大侠,不……高盟主,您不要这么凶巴巴的嘛,我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您这王霸之气,小女子我看着有一点点害怕……”
“爹爹……”
“住口!你这女子油嘴滑舌,满身的妖气,定不是良家女子,你为何要留她住下!”
“诶!怎么就不是良家女子了呀?非得捏着嗓子说话才行啊!”
“你……”
“高伯伯!”曹蔚宁赶来,打断高崇的话:“高伯伯,您别责怪小怜姐,也别为难阿湘,都是蔚宁的不对。”
“蔚宁,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事!说,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不说实话,高某就对你不客气!”
“昨晚阿湘一直跟我在一起!”众人一听曹蔚宁这话全都目瞪口呆,沈慎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岳阳派外,三人带着成岭站在外面,周子舒又嘱咐成岭:“成岭,你记住,尽可能让别人知道你已经将琉璃甲交了出去,等英雄大会结束之后,师父便来接你。”
温客行也有些担忧:“傻小子,凡事事不干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晓得吗?”
成岭点点头。
“五湖盟那几个老鬼个个是人精,你别管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就装聋作哑,到了武林大会亮个相便了。”
江明笙噗嗤笑出来:“你们俩啊,为了这小崽子都快成老妈子了,啧啧啧,这一个个,平日里竟不知你们有这般细心。”
成岭抿抿嘴,抱住温客行和江明笙,两人挤在一起对视一眼,无奈笑笑。
“温叔,江姐姐,谢谢你们,之后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有湘姐姐,我们……”
周子舒一把拉开成岭:“行了成岭,别学你温叔婆婆妈妈的。”
“万一有什么事就找你湘姐姐,别怕,我们都在。”
江明笙摸摸成岭的头:“乖,去吧。”
成岭走到门口,被守门弟子领进去。
温客行叹了一口气:“五湖盟里没一个好东西,你也是,若非你提出,想来那傻小子也不会执意回去,我总是悬着个心。”
“嚯,这么说你要怪我了?你扪心自问,咱们仨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要是心悬着啊,就陪成岭去好了,没准五湖盟还能给你安个什么头衔呢,届时你温大善人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温客行听江明笙这话也没再说什么:“诱成岭出来的字条上,写着一个絮字,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和成岭的关系?又何以知道周絮这个名字?”
周子舒思考一番:“无论是和天窗,还是毒蝎交手的时候,我都从未透露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只告诉过两个人。”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和江明笙:“就是你们两个,莫非是你们透露的?”
江明笙翻个白眼,温客行笑笑:“我们送成岭去五湖盟时你就提到过周絮这个名字,你少讹我。”
江明笙摇摇头:“唉,人学坏可真快,周子舒啊,你尽量出淤泥而不染吧。”
江明笙转头走掉了,温客行叫喊着追上:“阿笙你什么意思啊!谁是淤泥?”
周子舒也跟了上去:“听不懂吗?你是泥,我是莲,哈哈。”
周子舒说完也跑了上去。
“嘿,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