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絮和张成岭从客栈走出来,就看见温客行和江明笙坐在小摊的桌子旁,两人扒着核桃,相谈甚欢。
“呦,起来啦?吃不吃琥珀核桃仁?”
“多谢温公子。”
“阿絮呀,你我好歹也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一个破庙里过过夜,你怎么还张口闭口温公子,是不是太见外了?”
江明笙吃着核桃,安然自若地说:“你怎么不说睡过一张床,同洗过澡?”
周絮没说话。
温客行继续不要脸道:“也不是不行。”
“江明笙,你跟他这么好,不如跟着他?”周絮有些看不下去了。
“嘿,那可不行,我的祖宗十八代在地下……啧啧啧,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哈哈哈哈哈,这两匹马,你们骑走吧,尽早赶到太湖,以免梦长夜多。”温客行用扇子指指后面的两匹马。
张成岭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抱拳:“温公子,谢谢您。您和我们萍水相逢……”
温客行收了扇子,站起来:“岂不闻轻盖如故,白首如新。我和你这周叔江姐姐嘛,很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交情深不深,岂在于时间长短?你爹爹在五湖天下盟待了一辈子,你……”
“张公子!”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温客行的话。
几人望去,是一群乞丐。
“您是张成岭公子吗?朋友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在下是丐帮大智分舵副舵主,受鄙帮执法长老黄鹤之命,受五湖天下盟之委托,四处寻找镜湖剑派遗孤张成岭张公子。昨日一弟子看见小公子的相貌特别像我们收到的画像所以今日我们来确定一下。”那领头的直接自报家门和来意。
张成岭不动声色地往周絮身后躲了躲。
江明笙一直坐着,没向前过:“来者不善。”
“你认得他吗?”周絮问问张成岭,张成岭急忙摇摇头,像是怕周絮就这么把他交出去一样。
又有许多乞丐围上来,江明笙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张成岭,无声安慰他。
“他不认得你。”周絮直接拒绝。
温客行看到这么多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确认一番?确认需要带这么多打手吗?不是则矣,如若是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动手强人呐。”
那领头的跛脚乞丐赶忙赔笑:“不敢不敢,张小公子,是大孤山派的掌门沈慎嘱托我们来找你的,沈掌门你总该认得吧?他是你爹爹的结拜兄弟。”
“我不知道,我要跟着周叔!”
“抱歉,我也不认得。”周絮也摇摇头。
那跛脚乞丐的脸瞬间垮下来:“我看张小公子受惊过度,似乎有些失了神智,该不会是诱拐他的人给他下了什么药吧?”
“嚯!这位老兄颠倒黑白的能力可果然了得,做乞丐真是委屈了你,你不如去做壮师吧?”温客行说。
“摆阵!”随着跛脚乞丐一声令下,剩下的乞丐有的窜上房顶,有的举起棍棒,吓得百姓四处逃窜。
“什么东西,不自量力。”江明笙翻了个白眼。
“交出张小公子,我便放你们自行离去。”
“看好他。”周絮对温客行说道,温客行挽着张成岭坐下,江明笙觉得周絮能自己处理,便也坐下看戏。
周絮旧伤复发,有些力不从心。突然有个乞丐转头向桌子走去想要直接拐走张成岭。
张成岭和乞丐围着桌子周旋,温客行就吃着核桃仁看戏,也不管张成岭。
“温客行!”正在打斗的周絮看到这一幕怒吼。
“诶,在呢!你让我看着,我看的好好的呢。”
“江明笙!你的祖宗十八代!”周絮见温客行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直接警告江明笙。
“啊好好好。”江明笙一听这话一脸无奈,扇子一甩,那追着张成岭的乞丐就饮恨西北。
“还不过来帮忙?!”温客行以为周絮是在对他说话,不要脸道:“阿絮你想我帮忙啊?你想我帮忙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老子没跟你说话,江明笙!”有江明笙在,也犯不着去求温客行。
“江姐姐,你快去帮帮周叔吧。”张成岭也求情。
“我们不动手,关键时刻帮一把就好。”江明笙没动身,摇着带血的扇子。
周絮突然力不敌众,吐出一口鲜血,张成岭和江明笙向周絮跑去。
“你没事吧?”江明笙扶着周絮。
“走!”周絮抓着张成岭,和江明笙飞身上了屋顶逃走。
温客行笑着目送三人离去,再转头看向那帮乞丐,眼底是满的似乎要溢出来的杀意,他一把掐住跛脚乞丐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眼底越发地汹涌,叫那乞丐断了气,他将乞丐重重压在地上,抬头看向剩下的乞丐:“要么死,要么滚。”
乞丐一窝蜂地冲上来……
另一边,三人刚刚落地,周絮找了一处坐下,吐出一口血。
张成岭拿出帕子要给他擦血,被他一把推开,暗暗想:还真要变成废人了。
江明笙皱皱眉,一把拉过周絮。周絮挣扎一下,就被江明笙呵斥:“别动!”
江明笙将手按在周絮背后,开始给周絮输送内力。
张成岭一脸担心,江明笙说道:“你这伤好古怪,你做了什么?”
“没事……死不了。”周絮不肯再说什么
江明笙无奈摇摇头:“你早晚得把自己作死。”
周絮自嘲地笑笑,没说什么。
温客行的手上有一个乞丐断了气,满地都是尸体,温客行松开那人,嫌弃地看看满手的血污,他走到客栈旁的水池边,优雅的洗着手。
阿湘突然走来,看看满地的尸体,埋怨道:“主人!这青天白日的,你……”
“诶,我可让他们选了,人家一心做鬼,不想做人,你主人这么热情好客,却之不恭啊。”
温客行自然地把手递出去,阿湘拿出帕子给他擦着:“不是,温大善人,你说你杀便杀了,弄这么恶心干嘛呀。”
“这样才有排面嘛。”温客行耸耸肩。
“咦~”阿湘皱皱眉,将手帕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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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色鬼围着两个背对背被绑起来的女人团团转,一脸要将她们吃干抹净的样子。
阿湘突然出现,把急色鬼往旁边一拽:“死色鬼,你要死啊!”
“臭丫头!你又坏我好事!”
“罗姨说了,不许再干采花的勾当!你还敢犯?”
“我哪里采花了?这两个娘们可是我真金白银从青楼里买回来的。不信我给你看卖身契。”
阿湘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拐的还是买的,我要是告诉罗姨你又欺负姑娘,你说她是看你的卖身契呢,还是挖你的眼睛!”
急色鬼思量半天:“好阿湘,你就不要告哥哥的刁状了,这对姐妹花,我就孝敬给你得了。你就当今儿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们两个是你买来伺候自己的,你就帮哥哥遮掩遮掩。”
阿湘玩弄辫子:“嗯……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的话要替我办三件事。”
“臭丫头,你可别欺人太甚啊!”
“欺负你还要挑时间啊!”阿湘清清嗓子,正经起来:“主人有令,让你去寻找所有在外头的人,同赴太湖三白山庄候命,还不快去!”
“我这绝顶的轻功给你们当跑腿的?”
阿湘威胁道:“嗯?”
“我去我去。”
阿湘心想:正好问主人可不可以留下。
湖边,周絮江明笙和张成岭搭起篝火烤鱼吃。
周絮将烤好的鱼递给江明笙。
江明笙笑笑:“我不吃,你给成岭吧,他肯定饿坏了。”
成岭接过鱼,咬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周絮皱皱眉:“又没熟?”
“这次熟了,但是是苦的。”
江明笙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猜我为什么不吃?你在烤之前为什么不开膛破肚啊?里面有苦胆诶,当然是苦的了。”
周絮有些不耐烦,一把抢过鱼扔在地上:“别吃了,就是这鱼有问题。”
“诶呦!俩大小傻子嘛,人家都告诉你胆破了是苦的,你还说是鱼的问题,我说你们两个从小被伺候到大的吧?”阿湘走过来嘲笑两人。
“你主人呢?”周絮出声。
阿湘指指远处的画舫。
温客行在上面吹着玉箫,旁边是刚刚两个姐妹花伺候着,一个泡茶,一个扇风。
温客行的眼睛一直往岸边瞟着,一曲毕,他收了玉箫,轻功向岸边飞去。
“阿絮呀,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岂能以这番粗劣食物打发一餐?”
“烤鱼本身没有问题,不会刮磷处理,可不就粗劣地不能再粗劣吗?”江明笙偷笑。
温客行也笑笑:“我船上正好有个名厨,不如让他整治几道好菜下酒?”
没人理他。
他就没话找话:“张小公子,一日未见,你好像……长个了?”
还是没人理他。
“阿湘啊,你呀,有空就多跟两位姐姐学学,服侍人呢,也是一门学问,你看你主人今天这个出场,有排面吧?”
“主人,婢子生来笨的很,你是知道的。你要是觉得两位姐姐服侍的好,你去找她们去啊。”
温客行想要坐下,周絮抬腿挡住了旁边的位置,他只好坐在成岭旁边。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温客行又开始念起诗来。
“传闻昔日魔匠容长青,毕生打造了三件得意之作。一名大荒,一名龙背,一名……白衣。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为佩剑驰骋江湖。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名剑遂不知所踪。”
“阿絮,我同你说吧,我见你的佩剑与白衣剑很是相似,原想那几个丐帮的臭叫花子武功稀松,不堪一击,只想待你出手再确认一番。可没曾想到,你宁愿涉险都不肯拔剑。”
温客行很快猜出周絮是为了躲避什么人不能透露行踪。
周絮不屑,表示和温客行不熟,说彼此不了解,周絮也不想了解。
“我都知道。”江明笙神秘一笑。
“你知道什么?”温客行挑眉。
“我知道你们两个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什么人,你们信吗?”
温客行轻笑:“阿笙说来听听。”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是?”
温客行眼神一冷,伸出手来。被江明笙躲过。
“阿温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你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你既没有什么秘密,又何必试探呢?”
温客行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阿姐,但一定不简单,但他也不信这江明笙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周絮冷哼: “你俩怕不是一个窝里的,这臭屁的样子还真是相像。”
没等二人说什么,一阵不明音乐突然出现,特别刺耳,音波一阵阵袭来,扰乱众人内息。
船上的两个姐妹花直接被那琵琶音干扰掉到湖里。
不知为何成岭不由自主地朝篝火扑去,被阿湘拽住,眼看他们两人要一起扑进火堆里,又被温客行拽住,三人这才算定下来。
江明笙飞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周絮拿过温客行的玉箫,吹了起来,直接将那音波反噬,令弹琵琶的人吐出血来。
那人落荒而逃。
江明笙悠悠地从树林走出来:“一个小蝎子,已经逃了,没想到周絮你还有这本事。”
“魅曲秦松?”温客行问道。
“是了。”江明笙又坐下:“阿湘你不去看看船上那两位?”
“啊!云栽,红露!”顾湘朝船的方向跑去。
“四大刺客之一,来人居然能请的动这人,真是好大的手笔。”温客行感叹。
“怕不是毒蝎之主想要这琉璃甲吧。”江明笙把玩着扇子。
“管他是谁,受此反噬也够他受的。”周絮倒是不在意。
“将死之人,不必管他了。”江明笙淡淡道。
温客行轻笑:“阿笙阿絮,你们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