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回到家的张涵语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掺了点蜂蜜又切了两片柠檬，喝下去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其实她酒量很差，刚上大学那会儿有挺多聚会，都是成年人聚会上难免要喝酒，自己没点数还被人灌，结果酒精过敏直接送到医院，差点英年早逝，后来虽说慢慢能喝点，只要酒精浓度低就没啥事，去拉吧也是点低度酒，但今天为了装作酒量很好的样子 把自己给喝惨了。

张涵语在李思煜面前强撑，回来后就知道难受了，翻箱倒柜找药，神志逐渐变得模糊。

“姐，你回来了？”张涵言从卧室里睡眼惺忪的出来，上半身光着膀子，见张涵语神情不对劲，困意一下走了一大半，“你喝酒了？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张涵言跑过来把张涵语扶到沙发上，让她处于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再把她泡的柠檬蜂蜜水端过来，“先坐着，我给你找药，别挠，听见没”

“嗯……”张涵语迷迷糊糊的，忍住不挠身上痒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红疹了。

“来，把药吃了”张涵言端了一杯白开水，蹲到躺在沙发上的张涵语面前，手里是药，递到张涵语面前，看着她喝下去“我说你也真是的，都28奔三的人了自己什么过敏都忘了吗”

“臭小子，什么奔三，我年轻的很，没大没小的怎么跟我说话呢”张涵语张开手罩在张涵言头顶晃了起来，“我养你你当我容易啊？”

张涵言揉揉自己脑袋，“是是是，您辛苦，请您移步到卧室歇息好吗”

“嗯，对了，别光着个膀子，你这腹肌、肱二头肌什么的还没我带劲儿呢，有什么可露的啊？”张涵语戳戳张涵言的肚子。

“啧，要不是看在你喝醉了，我铁定跟你没完”

话虽这么说，张涵言还是扶着张涵语回到卧室里边儿，如果不是张涵语喝醉，自己啥时候能进自己姐姐卧室啊。

不过，这一进来，倒是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

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面是书架，摆着好几排书，左半边是按照由浅到深的颜色排的，右半边按照书本由小到大的个头排的，房间干净的让人觉得没人住这似的。

看着渐入梦境的姐姐，张涵言叹了口气。

自打自己出生，就没见过父母，亲人只有叔叔婶婶和表哥，还有……姐姐。

他记得大概四岁的时候，有了记忆，比自己大整整十岁时姐姐就经常告诉自己不许麻烦叔叔一家人，不要把他们对自己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但同时也告诉自己姐姐对他的好却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偶尔会欺负欺负自己，但自己如果想要什么东西，她会从她本就不多的零花钱掏出许多给自己。

自己八岁的时候，姐姐十八岁，高中毕业，以全市文科第一的成绩考上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随即立刻带自己从叔叔家里搬出来，不愿再麻烦他们，但他知道姐姐一直兼职，上学的同时又要在辅导机构给别的小孩儿辅导，又要去餐厅打工，而且大学每次发奖学金都会将2/3给自己。

张涵语第一次酒精过敏时也是他陪着过了一整夜，就记得当时自己还小不太会照顾人，除了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抓之外就没做什么了。

不久前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告诉自己其实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完全亲生的姐弟，她的爸爸是在她四岁那年去世的，后来他们的妈妈在她七岁那年嫁给了自己的爸爸，又在她十岁那年有了自己，但还没满月的时候，一把火将他们的家烧了，自己的爸爸还有他们的妈妈都丧生，姐姐说妈妈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递给了姐姐。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姐姐的累赘，他也这样问过，她说出的话至今自己都有印象，甚至语气都十分深刻：

你是我的弟弟，长姐如母，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这不止是妈妈临终的嘱咐，也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你不要觉得你是个累赘，你要知道你是我生命里的小福星。

“姐……”张涵言拨过张涵语的一缕碎发到耳后，“我爱你，好好睡一觉吧”

张涵言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般像这种“我爱你”的话语很难以启齿，但他不这么觉得，认为爱不表达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可是自己从来没听过张涵语说过她爱自己，即使不管她做什么张涵言都能感觉到她是爱自己的。

张涵语醒来是大约四个小时后，凌晨三点，睁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的张涵言，心里有些欣慰。

臭小子……长大了。

张涵语打横抱起张涵言，掂量掂量：啧……平时也没缺他吃的啊，这么瘦。

抱到到他的床上，和张涵语的房间不同，他的房间乱的一塌糊涂，袜子都堆在墙角，邋里邋遢，张涵语眉头紧锁，一脸嫌弃。

得，长大啥长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回到床上的张涵语再也睡不着了，头疼欲裂，一旁的床头柜上开始震动，翻个身打开手机，无数条消息映入眼帘。

啧……房东又催了。

张涵语揉揉眉心，在网上搜起哪里能租房子，找了好几个小区都不行，要么房租太贵，要么环境太差。

“唉，心累啊——”张涵语拖长尾音，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惨咯，好不容易不上班结果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突然想起李思煜：不知道她现在睡着没，不过都三点了，应该是睡着了吧……

事实证明，她错了。

此时的李思煜正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闪过张涵语的脸，莫名觉得烦躁，想睡觉又睡不着，得亏是星期六，不然就要顶着大黑眼圈上课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李思煜本就不困的神经雪上加霜，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爽朗的声音。

“Oh,my dear sister，这么快接我电话，是不是想我啦，换算下时间你们那边应该是凌晨才对啊，咋没睡觉？”

“呵，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你既然知道我这是晚上你还打电话？”

电话那头，身穿西装的女生正坐于一个靠椅，腿搭在办公桌上，吊儿郎当的打哈欠。

“我说姐，你这老师当了也有几年了，觉得没意思就赶紧回来吧啊，撂下我一个人跟这群大老板天天装模作样，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李思煜沿着床头坐了起来，清清嗓子“不会，我觉得你还挺享受看他们为了利益争来夺去的样子的，而且我觉得当老师很好，我不想回去打理企业”

“吼吼吼，所以这就是你扔下可怜的老妹在异国他乡的理由？”女生故意夹出一种委屈巴巴的声音，似是想要得到李思煜的同情。

“李念煜，如果你在美国真的很闲，我不介意告诉爸妈你的秘密”李思煜威胁道。

“呦呦呦，我好怕啊，那你倒是说说，我有啥秘密瞒着爸妈？”

李思煜冷笑，掰着手指头“摔碎爸最爱的珍藏古董伪造一个还栽赃给王叔，把妈的化妆品全部熔了结果凝固不起来还找小叔借钱，到现在都没还，还有……”

“停——打住！”李念煜气急败坏“我就不该跟你说话！不理你了”

接下来就是挂断的声音。

呵，还像个小孩子。

李思煜躺平在床上，李念煜是她的亲生妹妹，两人是异卵双胞胎，自己长的像妈妈唐煜，李念煜像爸爸李擎，性子也走了不同的路，自己比较内敛，但李念煜就不一样了，大大咧咧吵吵闹闹的，可说起正事来毫不含糊，天生就是领导者的风范，所以，爸妈就让她打理自家集团在国外的企业，自己呢则喜欢教书育人，就呆在国内当个普通的老师。

李家父母年轻的时候四处闯荡，开了不少工厂，后来攒钱够了就开始拓展业务，现在集团涵盖的领域非常广泛，李念煜负责生物医疗方面。

平日里李思煜不会太张扬，一是自己喜欢平淡的生活，二来也是怕财一外露会带来麻烦，自己也只是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区的一个简简单单房子。

“看来今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