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后天出发去鲁王宫,时间和穿越前的时间刚好对上。
而另一边的解雨臣正在着手调查吴邪拜托的张海客的事情,而黑瞎子闲着没事做,在解雨臣的宅子里到处走动。
“别嗑瓜子了。”解雨臣把电脑给他:“帮我盯着定位。”
“不盯。”瞎子继续嗑瓜子,解雨臣走过去,他拍拍裤子上的瓜子碎壳。
“那把地上扫干净。”解雨臣把电脑推到他面前:“他的活动范围很小,而且有好几次定位是直接消失的。我现在怀疑被他发现了。”
“你的口气得肯定一点。”瞎子说道,“张家人都不好惹,他怎么可能没发现身上有个定位?”
“那就是他故意的。”解雨臣说道。黑瞎子坐起来:“有点怀念我的小徒弟了。”
“你和吴邪分离才一天时间。”解雨臣盯着上面的定位,最后决定不看了。后者甩了一下匕首:“是另外一个。”
“需要我帮你查他在哪里吗?”
“他这个时候在上小学吧。”黑瞎子摇摇头,解雨臣却意味深长了一句:“有些人是一出生就在局里,有些人是后来才入局,还有一些人是迫不得已才入局。”
“你怎么就知道入局一定有前后呢?”瞎子反问他:“我们站在这里,互相说话,难道不是一种[入局]吗?”
“就算是入局,我们也是入梦局吧。”解雨臣转头离开,留下瞎子在那里看电脑。
他拿扫帚把地上的壳扫走。今天的阳光很好,但还是太冷。于是捧着电脑回到客厅,恰好解雨臣准备回书房。
……
吴邪和吴三省报备之后,便和胖子一起将现在的情况梳理一遍。
“现在我们只知道这个白若灵和九门关系很深,从他和副官现在的关系来看,说明他和张大佛爷的关系,非同一般。”
闷油瓶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听他讲话。旁边的胖子也在听。
“而且他参加了西沙的考古。在之后西沙考古的人员被转移到了格尔木疗养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那里。还是说和小哥一样被人转移走了。他有张家人很明显的失忆症,也有张家人特殊的发丘指。”
“等等,等等等等。”胖子连忙打住,“他是张家人啊……为什么姓白呢?他应该叫张若灵才对。”
“有可能他是换了姓名。然后提防着谁。陈文锦在塔木陀说过,在队伍之间有“它”的存在。经历了古潼京的事情之后,我们知道那个“它”就是汪汪队。他会不会也是在提防着汪汪队?”
“张家人,没有若字辈。”闷油瓶说出这句话之后,胖子埋头苦思:“那就是说白若灵这个名字,就是他自己改的了。我们只知道他姓张。”
“如果他真的跟我爷爷有过约定,那么他和我爷爷的交情肯定很深。说不定这个世界的笔记会有关他的记载?不过只能回去杭州再找了。但是他为什么跟着地址来到胖子家呢?”
这时闷油瓶自行出去了,吴邪想了一下:“难道他在这里放了什么?”
“那他在这里放了什么?”胖子看向吴邪。
吴邪走出去找闷油瓶:“他有在这里放什么东西吗?”
他对吴邪摇头。
“怪了。他为什么要看上你的家呢?难道他知道我住在这里?所以他提前来摸底?然后用保护我的名义来偷窥我?”
“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变态。”胖子把瓜子壳往垃圾桶扫:“你爷爷给你取天真无邪的吴邪二字,说明你爷爷非常重视你。如果白若灵这小子真的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爷爷肯定不会把你交到他手上。所以啊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是我把人想的坏?”吴邪苦笑。
“是你遇见的人都坏坏的。所以你遇见陌生人,都会觉得坏坏的。”胖子说道。
“哎,小花来电话了。”吴邪拿起来免提。
“你之前跟我说过张海客他们是海外的张家人,在香港活动频繁了点。我们解家有一部分人在香港活动,我派他们去查了,一无所获。”
“不在香港?”吴邪眉头紧锁,“也对,在墨脱那会,张海客那个东西给我找过来了七个我的人头……他肯定忙着全世界找我的七个人头。”
小花问他:“你在哪里认识张海客?”
“第一次在西藏墨脱。”
“……那就派人去西藏墨脱。”解雨臣“噢”了一声,“张海客我会把他扒到你的面前。”
“吴邪。”胖子感觉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
“不,没有那么快。还需要时间。”他坐下来,“现在还不行,那计划是很久远的事情,而且我们要是在云顶天宫那会去青铜门,说不定就可以回去。”
“还计划?”瞎子的声音传过来:“苏万现在在上小学四年级呢。你带他现在去古潼京?拉倒吧你。”
“我都说了不是现在,挂了。”吴邪挂了电话,没想到闷油瓶少见地问了一句:“十年里,你做了什么?”
“帮你清了垃圾。”吴邪只能这么说,他不想让小哥知道他在这十年究竟做了什么。他知道小哥肯定会难受。
“小哥,十年对你们张家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我们来说,是人生少有的几次十年。”吴邪削着苹果。闷油瓶掏出镯子来摸,胖子知道他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小哥一直都没有家人。”
“我们就是他的家人。”吴邪义正言辞说道,然后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摸着镯子,语气也软下来:“我们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别想太多。”
闷油瓶的眼前出现重影,他眨了眨眼,发现吴邪的重影越来越重:“吴邪?”
“怎么了小哥?”
“看不见了。”闷油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吴邪和胖子连忙坐到他身边:“眼睛看不见了?得什么病了?”
吴邪拿过镯子,他眼前马上恢复正常。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镯子,会让人产生幻觉。”
“你刚刚拿着它就会产生幻觉?”吴邪站起来,闷油瓶点头,然后胖子也站起来,对吴邪挑眉:“现在我们唯一能认识他的,只有通过幻觉了。”
“看来他通过幻觉来传递信息。而且对幻觉了如指掌。这是小哥穿越过来的东西,要是通过这里的幻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去了解白若灵,我们说不定就可以离开这里。”
于是三个人捏住镯子,胖子眯眼睛:“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等等就有了,别急。”吴邪说道。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哥你确定不是昨天晚上的小鸡炖蘑菇,给那蘑菇吃出来的重影吗?”胖子开始吐槽起来了。
闷油瓶看着他,没说话。吴邪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觉后,叫道:“我眼前开始有重影了,我们幻觉里见。”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房间里。很快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发现是胖子和闷油瓶。
“看这些摆设,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吴邪分析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难道这个幻觉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消息吗?”
“也就是说,我们来到了民国。刚刚好就是白若灵和九门相识的时间点。”胖子看向吴邪:“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摆设太简单了,看不出来有什么线索。”
“出去看看。”闷油瓶出去了,吴邪紧跟着他,然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本书。
想捡起来发现自己捡不起来,意识到自己是幻觉,而不是里面的场景。
张起灵站在那里,他看到一个青年坐在椅子上,用着钢笔在线装本上写字,而地上全部都是书本。
仔细一看,发现这些本子数量很多,而且写的主人不爱惜书本,随意乱丢。只是在聚精会神地写字。
他穿着民国特有的衣服,而且模样和在现代看到的他一模一样——他没有变老。
这个人就是白若灵。
“他在干什么?”胖子也看着他在那里写,然后脖子出现一条白色的小蛇。
“你还要写多久?”小蛇开始说话,胖子愣了一下:“邪了门了,蛇还会说话?”
“野鸡脖子会不会说话?”吴邪调侃他。
胖子道:“那是学人说话,这是应人说话。而且野鸡脖子长得那么丑,你看这条蛇,雪白雪白的,多漂亮。”
“我不知道,自己下次失忆,会在何时。”白若灵淡淡说道,“所以我要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
“但是你已经写了四年了。”小蛇说道,“这四年里,你一直在这里写日记。除非佛爷亲自登门拜访,邀请你出去吃饭。不然你的屁股是一直黏着椅子。”
白若灵趴在桌子上,吴邪能感觉到他对失忆的迷茫和无助,还有痛苦。
他看到白若灵的沉默,这所有的日记都是他的经历。他在害怕,因为他真的会忘记这一切。
张起灵能懂这种感受,只是他自己也总是失忆,一失忆就忘记之前的所有,写日记的办法他也想过,但最后都不知道丢去哪里了。
“他写了这么多日记记录自己的日常行为,说明他的失忆症发作频繁。而且在和九门相识的时候,他一定发作了。”
“我到饭点了。”小蛇吐着舌头说道,“我可不想再去吃二月红做的面,他做的面,差点把我送走。”
白若灵放下笔和书,将自己的衣服扣子解开,露出自己的脖颈,然后接着写。而小蛇咬住他的肩膀开始吸血。
太阳照在院子里,暖洋洋的让人感到舒适。隔壁的花枝探进他的院子,增添一抹生机的红。
一人一蛇互相依偎着,写着往昔的旧事,回忆现在的时光。
“这条蛇是用人血喂长大的。他疯了吧,养这样的一条蛇!”吴邪感觉白若灵有神经病,但是白若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吴邪感觉这不对劲:“难道这条蛇是他的宠物?”
“之后找他问问这条蛇的事情呗。”胖子朝吴邪笑。
然后眼前开始模糊,吴邪感觉这一段的白若灵没什么好看的,线索价值也不高。
“咱们去下一处幻觉看看。”胖子提议。
这个幻觉……他看到茫茫白雪,还有西藏独特的喇嘛庙。吴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墨脱。”
“难不成是小哥之前看到的?”吴邪四处转,然后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藏袍的人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小喇嘛。
吴邪他们三个马上走过去,果不其然这个红色藏袍的人就是白若灵。
他裹着藏袍,神色自然,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不动。这个时候的白若灵脸形有点稚嫩,胖子推断这个时候的白若灵比民国的那个时候还早。
“告诉老喇嘛,我要进山。”白若灵的语气更加淡然,吴邪沉默了。
这个时候的他,很像闷油瓶。闷油瓶也是这样的眼神和神态,目光永远淡然,永远冷冷淡淡的样子。
“老喇嘛说,你想去的那个地方已经被雪盖住了,记号已经没有了,你去不了了。”小喇嘛传老喇嘛的话。
白若灵说道:“我一定要进去。”
小喇嘛走远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眺望天空。
“他居然去过西藏。”吴邪觉得不可能:“他……很像小哥。”然后看着闷油瓶,闷油瓶一直在看着白若灵。
他看到白若灵的肩上趴着一条正在睡觉的蛇。
“晚上出发。”白若灵偏头说道,吴邪他们站在白若灵后面,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就像他正在和他们说话。
“你不知道蛇在寒冷环境下会冬眠么?”蛇的语气很敷衍:“我好困,除非给我喝血,让我刺激身体我才能安心。”
他稍微拉开自己的衣服,蛇马上爬过去吸血:“还是你最好!”
“别吸太多。”
“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有我的东西,我需要把它带走。”白若灵说道,他闭上眼睛,就像已经将灵魂放空,和这无比纯净的天空融为一体:“你也在害怕?”
“我怕你进山失忆,那我怎么把你带回来。”
“不会的。”白若灵眼中柔和:“我不会忘记你。”
我不会忘记你。这句话总是会给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但有时候这是无底的谎言。
远处的太阳和雪山映斜,把他的身影衬托得渺小,却带着神圣的感觉。一人一蛇,在这里的白雪印上属于他们的步伐。
眼前再度模糊,闷油瓶手中的镯子好像变得滚烫,冰封住的物品再度解封。
“看来他和这条蛇感情很好。”
“这些线索还是不重要,他去过西藏……他进过山。那么他大概是去了第二扇青铜门那里。”吴邪分析。
眼前又一次继续模糊,闷油瓶说道:“这次有点不一样,小心。”
吴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在一处甬道,然后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过头的时候,心里想着要是带个手电筒就好了,然后手上真的出现了手电筒。
“天真,你哪儿来的手电筒?”
“好像是进入幻觉的人身处其中,只要默念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实现。我刚刚就是心里想着手电筒,然后手上就出现了。”
于是胖子也想了个手电筒,然后凭空出现了闷油瓶,看来他是最晚进来的。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把吴邪护在身后。
“这个场景……好真实……这是云顶天宫!”吴邪愣了一下,拉住胖子:“青铜门,他果然和青铜门有关系!”
“六角铜铃。”闷油瓶淡淡道。
“你是说这个幻觉和六角铜铃是一样的?”胖子皱起眉头:“糟糕,墨脱那会儿我们遭殃得可厉害了。要是咱们醒不过来,可就麻烦了。”
角落处亮起一束光,白若灵拿着手电筒,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
这个时候的他穿着灰色的帽衫,里面什么都没穿,而且他的包也有点瘪。
“他在自寻死路。凭他的装备,不足以支撑他下山。”吴邪马上发现他身上的不对劲。胖子就道:“但是我们最后还是见着他了啊,说明他最后还活着。”
“可他为什么要寻死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再说了,他穿这么少,他不可能靠这身衣服走到山下。”吴邪还没说完,白若灵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前面的洞口丢过去。
一下子四周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成千上万。三个人都知道这是人面鸟扑翅的声音,他为什么要吸引人面鸟?
白若灵回头,他的脸朝向吴邪。
吴邪看着他,白若灵看了一会后,慢慢地坐下来。然后把包放平,他就靠着墙壁,伸出右手注视自己的奇长的两根手指。
“杀了我。”他最后说出这样的话,张起灵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活得太久了。”白若灵的声音带着颤音。这次剩下他一个人,蛇的来由他们不知道。他能做的,只有闭上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变得更加沉默。
幻觉褪去,吴邪再次握住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幻觉了。
“大概这是我的镯子,所以看到的都是他的过去。”闷油瓶说道。
“也就是说你潜意识是想要找到他的,对吗?”
“这条镯子的另外一半在联系人那里,而现在这条镯子里的幻觉指向白若灵。”吴邪把镯子放桌上:“除非白若灵就是那个人。”
“呸!他也配?”胖子摆摆手:“这镯子不能天天摸,小哥你拿个什么布包起来。”
闷油瓶点点头,他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起,在吴邪看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
深夜躺在床上的他发现自己睡不着,睁着眼睛想的却是白若灵的事情。
那张脸不会淹没在人群里。对上那双眼睛,就像湮灭了群星所有的黑暗,深不可测。
他似乎透过白若灵,想到了当初吴邪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他坐起来,将手紧紧覆盖他的心口。
他的母亲,用三天时间让他有了流泪的心。
而吴邪,用十年时间让他这颗心跳动起来。
想到这里,他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下。不是因为取暖机在发作,而是从心里深处慢慢蔓延出来的感觉。
——名为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