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李世民坐在椅子上，已无力说太多。
李承乾拖着瘸腿走了，走出李世民的视线内。
他回头望去，是朱红的宫墙，他其实时常在想，这宫墙，是否是人血染成的？
他快步进到寝室内坐下，他摇了摇头，太过优柔寡断，不适合当太子，更不适合当皇帝。
他又叹口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关于未来，关于父皇，关于那个梦。
谁又能说清？
他是他的父皇，可却不是他的父亲，他到底将他生下，可他到底是没有端平水。
恨他？敬他？一切一切，太复杂了。
他又想到那个梦：他枕着母亲的腿，母亲轻轻哼唱哄他入眠。可当他真睡去，母亲正在父皇怀里，看着在门边哽咽的自己，呼唤着高明。
转眼老师又走出来，缓缓摸着他的头说。
“高明，老师要求过你很多。但这次，走吧，不后悔就好。”
那个瘦而严厉的老人，罕见露出一抹笑。
那是他的老师，魏征。
一幕幕，一张张过往在脑子内回溯，谄媚人的奸言蜜语，严师的教导，母亲的呼唤，兄弟的得意，那是他的过去。
回头望是过去，向前望是未来，他看到瘸着腿的他造反被流放，侯军集被赐死，苏氏抱着孩子，眉间满是忧虑。
造成这样的原因，或许有他的骄傲自大，易怒敏感，有父皇的偏心，有娘和老师死去。
梦的最后，是娘看着他的腿哽咽，抱住他一遍遍道歉。
可娘明明没有错。
但或许她只是愧疚，只是心疼。
愧疚于她死太早，心疼于她的孩子，曾经的太子，被流放。
所以他醒来，便先去祭拜母亲，好让母亲安心，砸了称心的墓，以示悔改决心。
那父皇有的时候会后悔吗？会沉思吗？会想到他成为了自己的父亲吗？
李承乾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在那里想。
李世民也在想，想过去那些年对太子的态度，突然发现，在观音婢病后，在太子腿瘸后，他对他，实在算得上刻薄。
也是在太子腿瘸后，李承乾性情大变，变得敏感易怒，远不胜当年的太子。
可他到底没有做出什么过错，他李世民怎么就如此苛待于他呢？
这权衡之术，或许在他父亲李渊身上已经灵验了，是万万不能用在子女上的，但他还是用了。
所以太子性情大变，要撞柱自杀以见母后。
那是他亲封的太子，却被他逼到自杀。
所幸，太子没有谋反，一切还可以挽救。
“观音婢，你说，朕这个父亲，对于高明来说合格吗？”他看向天空，轻轻说道。
他希望有个回应，但却只有风声。
“东流，你带着丽竟门去找太子吧。”
李世民说完，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在坐椅上，似乎又老了几岁。
“陛下。”东流跪下来看着眼前的皇帝，惊诧道。
“不必多说，去吧。”李世民摆了摆手。
东流只能低下头来应是，然后去找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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