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京道路纵横交错,季元启带着二人左行右转,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座阁楼面前。
他道:“就是这里了!听说锦歌楼里的说书人故事讲得是有声有色妙语连珠,今天小爷也来来见识见识!”
锦歌楼中热闹非凡,几乎是座无虚席。三人一同走入,跑堂的小二刚招呼他们坐下,又立马去迎接
下一波客人。
台上的说书人刚讲完一段故事,此时正歇着喝茶,他旁边的铜盘中,客人打式的铜板银钱已经堆积成了小山。
看来这位说书先生有点本事。
记史道:“那当然!我先前听过他讲五剑下明山,那叫一个精彩!可惜元启少主不在,不然他保准喜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记史,心底都有些感叹。
宁漾还同情的看了季元启一眼。
记史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朝他家少主咧嘴一笑,无比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记史:“少主的身法,实在需要练练……”
一声惊堂木,说书人的故事即将开始。季元启也懒得与记史计较,转头看向堂中木台。
说书人:“诸位猜猜,这大景最大的全商世家是?”
说书人:“蝶谷神机炒算的秋家?啧啧,错!华清桃李满天下的季家?啧啧,也错!这真正的经商世家就是——”
说书人:“啧啧,越阳文家!”
宁漾:诶呦,这我熟啊。
说书人拿捏好装腔作势的劲,扯着嗓子开始了真正的表演。
说书人:“据说这文家家宅,一进去,啧啧,可不得了!那叫一个金光闪闪,气派威风!”
说书人:“咱不说那用金丝银线做的衣,也不提那用金粉银墨作的画,光是那用金子砌成的桌椅床榻,啧啧,就晃得人睁不开眼。”
宁漾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这他是从哪听来的,他这个从小在那长大的人怎么不知道。
说书人言罢,伴随着哄坐大笑的,是一阵又一阵铜钱入现的脆响。
季元启也随手打赏了片金叶子,拉着宁漾入雅座。
季元启:“这先生讲得不错,就是属雀儿这点不好。”
花云中:“……雀儿?”
季元启道:“对啊。不然他怎么老是‘啧啧’‘啧啧’个不停。”
宁漾道:“他讲的我觉得不大真实。”
季元启:“诶,你觉得哪里不真实。”
宁漾思索着道:“他又没去过文家,怎会知道里面的模样。”
“宁漾去过吗?”花云中问。
宁漾道:“我是在那长大的。”
“哦哦——那晚天文课,文先生他区别对待就是因为这个吧。”季元启道,“不过没关系,小爷我最喜欢淋雨了。”他看了看宁漾,生怕他不高兴。
“那么,宁漾你和文先生是什么关系呢?”花云中好奇道。
“嗯……算是哥哥吧。”
季元启突然道:“我就说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我们应该同岁才是。”
一段小插曲一瞬而过。
说书人瞅了眼铜板,露出一抹含蓄的微笑。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抚尺一落,又开嗓了。
说书人:“这说完了文家,咱们再说说季家。这季家,啧啧,虽不如文家阔绰,也不如秋家有窥探天机之异能——”
宁漾看那说书先生,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起麻雀的模样。他转头看向季元启道:“我还对你挺感兴趣的。”
季元启:“嘿嘿。”
说书人:“但季家创办了清崖书院!啧啧,成就了天下多少英才!而创办了清崖书院的季太傅的一生,啧啧,更是传奇!”
说书人:“他,虽无权势,却能让满朝权贵信服!虽无金银,却被天下商贾礼为上实!虽不远涉,却饱读诗书阅尽世间事!啧啧!”
这一通夸赞,夸得季元启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比那说书人的故事还生动。
季元启:“夸张了夸张了,我爷爷也没他说得那么好,就是随便创办了个书院,又随便收了几个学生”
花云中道:“随便创办一个书院就是景朝民间第一书院,随便收了几个学子不是天子近臣也是一方巡抚”
宁漾:“季大少爷,谦虚了”
正和季元启打趣,说书先生却猛地将话锋一转
说书人:“想季太傅这一身风骨,世间罕见。只可惜啊,偏偏生了不肖子孙,怕是要晚节不保咯。啧啧。”
宁漾目光一沉,心中思量这季太傅的孙子不就是季元启?
“这不肖子孙,正是季家长子,季元生!”
宁漾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季元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僵硬,目光一沉。
说书人:“说起季元生,也是厉害。凭他一人之力,几乎毁了季家世代清廉!”
此语一出,满堂唏嘘,季元启却突然沉默了。
说书人:“季家世代不入党争,清流一派是多少文人一生追求,偏偏这季元生贪慕权势,啧啧,自己要做走狗也罢了,还连累家人。”
说书人的言辞愈发偏激,季元启添茶水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说书人:“下面,我来给诸位说说季元生的十大罪状——”
“胡言乱语!
仿佛终于忍无可忍般,季元启重重盖上茶益,打断了说书人的话。
说书人:“客官这就是冤枉好人了,我说故事虽夸张了些,啧啧,但绝非信口胡诌之人!”
说书人:“这季元生虽长得清秀,也有些才华,曾也是不少深闺女子的心上人,只可惜再好的皮震又如何?他出卖功勋之臣,如此令人不齿之事,啧啧,坊问人尽皆知!”
季元启不满道:“出卖功勋之臣?坊间人尽皆知?
“你口中的功勋之臣是何人?季元生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手段出卖他的?”
“这里面的利益牵扯我不知道,你可敢桩桩件件说清楚?”
说书人被季元启怼得哑口无言,抚尺都拍不利落了。
季元启道:“不敢说了是吧!刚刚不是还说得起劲吗?不如就谈谈你口中的功勋之臣的旧事。”
“熙王案!”
此言一出,锦歌楼内,顿时满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