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地板砖上似是有那陈年而冲洗不掉的血迹,周围散发着霉味,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也豁开了一道道裂口。
窗边的帘子很破,也有被火烧灼的痕迹,烂成一片一片的,分不出它原本的颜色。床上尽是些铺了不知多少年的稻草,和用布粗略缝补的枕头。一切都像是那么凄冷又破烂不堪,我像从天上被打入了人间,而且投错了胎,成了人人唾弃的东西。
傍晚时分,我刚醒,见着的就是这么个场景,我有些发愣,还以为是在梨香宫,在喊离儿来着,转眼间就见着鲤儿红着个眼,边哭边跑进来,直趴在我腿上,眼泪止不住地掉。
鲤儿的衣服变得十分简陋,粗布麻衫、麻裙,系一条不知那弄来的破布当汗襟子在腰间,手上的银镯、耳垂上的银挂饰都不见了,只有头上别的一根她娘给她的银步摇还闪闪发光。除此以外,别无他饰。
“鲤儿……怎么哭了?”我们这是在哪儿?怎的这么破旧?离儿呢?”
“小姐……您都不记得了吗……”鲤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您被皇上打入冷宫了,诏书都下了,离……离儿……呜呜呜。”她哭得更大声了,后半句我没听上。
“离儿怎的了?哭啥?”我问。
“离儿被皇上赐死了!”她大声喊着。
“啊……”我又是一顿喃喃自语,反过来问她,“然后呢?”
“然后?”她甩开我的手,冲我嚷:“您还回然后?难到离儿死了您一点儿也不关心?难到离儿平日对您一点、一丁点情分也没有吗!?”
“离儿我是认得,我的小婢女嘛……她死了,为什么?”我摇头,对着窗帘发呆。
“为……为什么?”鲤儿一脸不可主信,她的眼泪又如断了的线珠子,直往下掉,“有什么可问的,您被打入冷宫,您没有错;离儿被赐死,离儿也无错,只有我有错,为什么当时我没跟着您一起去凤仪宫,为什么被赐死的不是我……小姐,我就想不明白皇上起的是什么心,为什么她们无凭无据空口凭说三言两语您就被打入冷宫?烧宫是您干的吗?不是!害您早产的那回事是您的错吗?也不是……离儿更无错,为什么会这样……”鲤儿无声呐喊,倒在床边,身下已然哭湿一大片,像将半生的眼泪都哭尽了似的。
“哦,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离儿的错……我两眼无神,将这句话翻来覆法念了十几遍,注意到我身上的破布条子,对着鲤儿叫:“鲤儿那个我的锦衣呢?”
“锦衣?”鲤儿呆住了。
“锦衣没有啊,准是叫那谁拿走了……皇上赏的那支金凤凰步摇呢,好歹打扮一番,去给皇后太后请安呢.……要打扮的端庄些才好…… ”我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找到一把破碎的铜镜,嘀咕着谁把我镜子摔了,二话不说又照起镜子来,见自己灰头土脸,忙捂住了脸颊,又大叫起来:“搞成这幅模样,怎么回事,快梳装一下。”
鲤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见我举止古怪,行为异常,言语疯傻,自己先吓傻了,眼睛眨也不眨。她没想到,事情越发严重了。
我坐在木椅子上,周围全是灰尘,无一处干净地,我也不管了,打开一处抽屉见里头空空荡荡,又打开一个,里面也没什么,就一个黑色的小木钗,也不知哪个嬷嬷的,就往头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