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哭的眼睛痛鼻塞,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快活啊。
两条袖子都被她哭的湿答答的,她迫切的想要结束这种患得患失的日子,而不是像拥抱月亮一样拥抱死亡。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阿娘没有答应父王就好了,可随即她就诘问自己,你是个能吃苦的姑娘吗?她不仅不是,而且小夭身上发生的事随便拿出一件来就能把她压垮。
当时的她开始尝试着接受自己的原罪,尝试着体谅每一个人,一开始她做的很好,可是后来她崩溃了,她发现哥哥和小夭姐姐这兄妹两个怎么回事啊,妹妹和爱人这两个赛道一个都挤不进去,更何况还要赢了。
玱玹是小夭的哥哥,小夭是玱玹的爱人。
那时候她甚至在想,她为什么不能是哥哥的阿娘或者是女儿呢?那样就没人跟她抢了!
曾经有人劝她忘记哥哥,她又何尝不想。
只是她从一出生就认识哥哥,母亲又聋又哑,父王政事繁重,她小时候说话晚,别人都怀疑她是哑巴,可哥哥却毫不气馁,总是一遍遍指着自己让她叫哥哥,为了逗她说话模仿各种鸟叫。
别人在背后议论母亲身份低微,她躲在角落里哭,哥哥却鼓励她去打回来。即使出门在外哥哥也记得每年给她捎带礼物。从小到大是哥哥一直伴着她,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哥哥的身影,让她去如何忘记?这时间再到哪里去寻个男人能像哥哥那么了解她懂的她的心意和喜好?纵使哥哥只给她一分也胜过别人给的十分。
而且她说话晚,懂事也晚,别人说话间就能明白的道理她可能得等吃了亏才晓得。
如今你看到的阿念,都是哥哥教出来的,他废了大力气,她要是忘了他,哥哥会不会伤心先不提,她也太没良心了。
相柳坐在她旁边听她站着哭,坐着哭,大声哭,小声哭,到最后就连眼泪都要流不出来了。
他原先只觉得玟小六聒噪,可如今想想,还真是冤枉她了。
阿念哭完才知道丢人,她小声问相柳,“有酒吗?”
酒当然是没有的,阿念无法,刚想让相柳帮忙给她割一刀,可后来想想她如今和玟小六共感,她一旦伤害自己,只怕玟小六立刻就能知道。
她不在旁边,着实很怕玟小六去告诉哥哥。
如此只能忍着,也是到这时,阿念才意识到她当时冲动下蛊给她带来的最大问题——她再也不能随地大小割了,更麻烦的是,她不知道玟小六有没有给哥哥下蛊。
那意味着她的痛苦将无法排解,刚好一点的心情登时又差劲起来。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哥哥来。
阿念坐在涯边,头发没梳,一直都是披在身后,结果被风吹的狂魔乱舞。
一边想着,玟小六到底为什么不去和哥哥相认,一边跟相柳说,“你能帮我捆捆头发吗?”
相柳掐了个诀,一道灵气把头发束在她脖颈后。
也不知道玟小六现在在干什么?
玟小六现在在干什么?
她在调戏海棠。
海棠都快哭了,“玟大夫,你快点吃药吧,你快点吃药,我们家小姐才能快点好。”
玟小六这才张嘴,海棠忙一匙一匙的喂给她。
芦苇荡,大型人质交换现场。
阿念跟玟小六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想问她怎么不接着呆在哥哥身边,可只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见玟小六冲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芦花纷纷,她这几天还是梳着相柳给她捆的头发,如今回头,碎发抚在她白生生的脸上,颇有股古画里的仕女韵味,真可谓芦花千顷雪,榛首蹙娥眉。
那以后,她不问玟小六为什么不和哥哥相认,玟小六也不问她为什么不能让哥哥知道。
两个人颇有种无言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