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仿若利箭骤然穿透苏昌河如幽潭般深邃而静谧的思绪。
他身躯微微一震,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仿若能穿透那扇紧闭的门扉,紧紧锁住那在摇曳烛火映照下朦胧绰约的影子,眼眸深处,似有星芒转瞬即逝。
“吱呀”,门轴发出轻柔的转动声,大门徐徐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仿若从尘封的旧时光中款步走来,亭亭玉立在他的眼前。
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轻柔的轻纱如缥缈云雾般蜿蜒拖曳于地。
一头乌发精心编成精致长辫,发间碎花闪烁,随着她轻盈的动作流淌着熠熠光彩。
苏昌河仍在恍惚间徘徊,思绪还在往昔与今朝的南月之间缠绕纠葛。
这时,南月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
愣着干什么,坐啊?
语罢,径直走进房间,莲步轻移,随意寻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而后微微抬眸,清亮的目光望向苏昌河。
苏昌河定了定神,迈步走到南月对面落座。
眼前之人虽是相同的装扮与笑容,可他还是敏锐地分辨出了不同。
旧时的南月,脸上总是带着娇俏的神态,妩媚的眼神里透着娇气的天真。
而如今,她眉宇间那股娇柔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威严。
只见她柳眉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昌河,说道:
怎么,多年不见,连句问候都没有?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可语调里却裹挟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狡黠的试探,又像是戏谑的调侃。
苏昌河南诀女帝之名,天下皆知,何须再问!
听到苏昌河的回应,南月嘴角上扬,莞尔一笑,旋即问道:
南月那你呢?你觉得南诀能胜吗?
她紧紧地盯着苏昌河,那目光犹如实质,似要在他脸上灼出答案来。
苏昌河却是陷入了沉默,彼此都是聪明人,他深知,她问的并非简单的谁胜谁负,而是,他会站在哪一边。
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不知何时,门口侍奉的侍女也已悄然消失不见。
暗河地处北离偏远之地,本无严苛的国界之分。
只是,他有个兄弟,身为刺客,却秉持着极高的道德操守。
他不在乎这天下的纷争,可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与苏暮雨拔刀相向。
南月也不催促,只是悠悠然伸出玉手,拿起桌子上的点心,轻启贝齿,小口吃着,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苏昌河。
暗河作为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在如今这局势下,北离琅琊王已死,镇北侯垂垂老矣,李长生隐匿无踪,雪月城选择独善其身。
年轻一辈中,六皇子萧楚河重伤,其他皇子更是碌碌无为。
暗河的立场无关紧要,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立场。
她渴望与他并肩而立,不然,这天下在她眼中,便太过无趣了。
良久,苏昌河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南月,苦笑着说道:
苏昌河一个小小的暗河,还要陛下亲自来,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眼神中划过一丝自嘲,心底暗自叹息,果然,没有人会永远留在原地。
他原本还天真地以为,她此番前来,是因她也同样的思念他,却未曾料到,竟是为了她的天下。
是啊,是他痴心妄想了。
如日中天的南诀女帝,怎会还是当年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单纯小姑娘呢!
南月微微倾身向前,眼神中带着一丝炽热与期待:
南月暗河在这天下大势中,没那么重要,苏昌河,我后宫空置多年,缺一个正君与我共谋天下,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