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被安置在偏殿之内,万籁俱寂的夜里,偏殿中烛火飘摇闪烁,光影在雕龙画凤的墙壁上肆意舞动。
他已换下那身局促不堪的宫女服饰,此刻身披的华丽锦袍,绣纹细密精美,金丝银线璀璨夺目犹如夜空繁星坠落凡尘。
那袍袖宽大而飘逸,他不过微微抬手,袖风便飒飒轻拂,仿若能携来天地间的风云变幻。
往昔紧身劲装所展露的刚健利落早已遁入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雍容华贵且神秘莫测的超凡气度。
苏昌河缓缓落坐于椅上,眉头微微蹙起,眉心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用力扯了扯那宽大的袖子,思绪却忆起刚刚与柔嘉惊心动魄的一战。
那女子来势汹汹,周身气势好似裹挟着雷霆万钧与掣电狂雷,可他还是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其言辞神色间暗藏的试探。
他双眸之中,悄然泛起一丝玩味的涟漪,世人皆传,女帝身畔有四卫。
若他所料不错,适才之人,定是那传闻中聪慧过人、智计百出的女相。
只是,瞧她那模样,好似对自己颇为熟悉。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小姑娘对自己的情意依然如初呢?
他口中的小姑娘,自然不是那传说中的女相,而是那掌控天下大权、威临四海的女帝南月。
忆起往昔,当年他偶然间察觉南月隐瞒的身份,那一刻,内心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被欺骗的愤怒与震惊如汹涌澎湃的海啸,瞬间将他吞噬。
冲动的魔鬼驱使之下,他决然与她斩断情丝,背道而驰。
那时他满心以为,不过是短暂的分别,犹如白驹过隙,很快便能寻回她的踪迹。
怎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瞬之间,悠悠五载已然如潺潺流水般悄然逝去。
念及此处,苏昌河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上嘴唇上部,触感一片光滑,这才猛地想起,为了此次行动,他已将蓄留多年的胡子剃去。
他站起身,大步迈向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门,意欲出去一探究竟,却见门外俏生生地站着两个侍女,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蹿起,正欲发作,可脑海中瞬间闪过当下所处的位置,那满腔怒火又如潮水般退去,无奈地偃旗息鼓,转身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他决定暂且休憩,躺倒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却好似躺在布满尖刺的针毡之上,难以成眠。
他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入锦被之中,锦被上的绣纹好似一群灵动的精灵,带着丝丝凉意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却无法抚慰他心中如乱麻般纠结的烦绪。
他又猛地翻过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顶那垂落的帐幔,烛光透过帐幔洒下朦胧的光晕,光晕在他的眼中晃晃悠悠、歪歪斜斜地晃动,仿佛是南月那如梦似幻、模糊不清的面容在眼前缥缈浮现。
他长叹一声,声若洪钟,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接着坐起身来,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徘徊踱步。
他的脚步时急时缓,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前后左右地来回摇曳,带起轻微的风声,那风声仿若在低低呜咽,诉说着他内心的迷茫。
苏昌河走到窗前,伸出手轻轻推开窗扇,一股凛冽的夜寒之气如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他却仿若木雕泥塑般毫无知觉。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寂静无声的庭院,月光如水银泻地般洒在石板路上,泛出清冷的光,恰似他此刻孤寂落寞的心境。
远处的树影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摇曳生姿,似是在无情地嘲笑他的迷茫与怅惘。
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苦涩的笑,仿若自嘲,又仿若对命运的无奈叹息。
随后他缓缓关上窗户,回到床边,再次躺下,然而思绪依旧如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肆意奔腾,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