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问道:“为什么?”
流年显有几许落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那天她哭了,就这样。”
他猛地捶向自己的双腿,几分愤然与悔意交织,说道:“假如我那一天,能开口询问她原因,像我刚见到她时那般,或许我们的命轨都会改变。”
“神明”被他这般滑稽模样逗笑,调侃道:“所以呢?是消沉剧情吗?”
“我不打算否认,那之后,我又如同与她相遇之前般,不再期待某种改变了。”
“神”一语道破:“其实就是更死宅了吧?你开始漠视,甚至厌烦周边的人,虚化世界,自作催眠,渴求虚幻给予你‘解脱’,这确实是你一贯的冷处理风格。”
流年长叹,举目眺望无边白寂,缓缓开口道:
“我该死的神明大人,陶醉虚幻有何不好?浑噩的世间,予我真心寥寥几人,却无不离我远去,我的心总悬在房间的寂静,摸不清他人对未来的憧憬,浮躁的社会,就此别过,有何不好?我瞎了许久,百般思索后给出同样的见解,与其选择身躯发臭都没人察觉的结局,大多的人,果然还是喜欢在埋头庸碌中死去,埋葬那个自许成功的人生……我又有何资格去定义?相对,他人又有何资格定义我?我始终不明白。”
紧接上言,他语气愈加强烈:“你与他们别无二致,‘批判’与‘理解’,你们更喜欢前者,也只能做到前者。”
“神明”轻笑言道:“所以,你否认不了自己的无能,自卑的灵魂总在自我折磨,这是你选择这般生存方式的原因。”
“啧,我不打算否认,那你的处方呢?”流年问道。
“发展会揭晓。”
“神明”言毕,一阵晕眩感卷入流年脑中,愈发熟悉的感受,让他知晓,下一刻,便是新的梦境……
至暗无光的眼底中,他能感受几道声音由远递近,飘渺中起伏无序,愈近些,愈发嘈杂。
朦胧中,流年睁开双眼,他坐在地上,四周无光,隐约的,他见得周边围站着几人。
浑未意料!一记重拳向流年脸部砸去,他猛然清醒,未得反应,瞬息间,又是一拳!结实打在他的另一边脸上,疼痛让他不禁捂住脸庞。
谁人的嘲讽声传道:“哎呦,认输了?”紧接着的,是阵阵笑声。
此时,流年才顿然察觉,自己身处之地,便是中学时期学校的教室,对此,他甚是熟悉。
更熟悉的,是身前几人满富笑意的脸庞,一时间,回忆翻涌而出——被他们支配的,至暗的中学时光。
(“为什么?”)他心感惆怅,而身前几人仍在对他拳脚相加。
“喂,你是死了吗?说话啊。”
“轻点打,不然这死宅真要死了。”又是一阵笑声……
他的指尖和双肩感到万分冰冷,与从前无别,他一如既往的沉默,麻木不已。
(“我做错了什么?”)他如此盘问自己,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
(“快点结束吧……”)这般念头从他心里涌出,他已然放弃挣扎。
清楚的,他明白这并无意义,他真正想要的,是眼前之人全部消失,让自己得以解脱,无奈的是,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可惜,你与从前一样,一点没有改变。”)
流年心中一阵酸痛,他悲叹往事苦大仇深,他批判自己懦弱无能,他的内心将自己的伪装一层层剥下,裸露矛盾与挣扎。
好似有一只深黑的手时刻拽着他,他却渴求解脱,渴求身躯如雪般消融殆尽,渴求就此静下,尽管什么都不做。
……
微弱的绿光于流年的口袋闪烁,那光亮愈发刺眼,也愈发温暖,他不由得将手靠近,一把小刀被他抽出。
流年顿感头晕,脑海中,某个名字模糊着,而现在,它正飞速奔来。
“柚子……”不禁的,他脱口而出。
此刻,他真正清醒,众人惊愕间,他扶墙站起,侧身举刀直面众人!
“你……要干什么!?”几人后挪了脚步。
流年轻笑起,却并未给予理会,转而问起:“‘神’,这里是梦,对吧?不会有问题吧?”
门早已紧锁,几人此刻逃离不及,万分恐惧冒头于心,他们身体早已僵硬。
流年好似得到肯定答复,未再多言,顷刻间,一束绿锋迸发而出,领头人的胸膛几乎同时被洞穿!
又几抹光影,余下几人悉数倒地。
流年脚边,似水般无色的液体淌过,他回望身后,几人身躯早已消散,他呆愣住,心中莫名空洞。
他见得手中小刀光芒已散,一切草率而不真切的感想油然而生,流年心中留有诸般疑问,但他知道“发展会揭晓”。
经久,他走向那紧锁着的门。
想来讽刺,这本作用于他们掩人耳目,如今,却又亲手断送了他们的“性命”,想到这,他近乎病态地笑起。
流年将门打开,苍茫的白色映入眼帘,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他向那前方,径直走去。
未踏出多远,身后传来闭门声,他回首嘹望,却是一片虚无,他轻笑起,继续向前。
直至一个身影的出现,他停下脚步。
“李叔。”
他瞪大了双眼,显是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的身影,仔细观琢,最后终于确认,他眼中终于闪过几分欣喜与释然。
“柚子!”流年大声呼喊着,不知为何,他兴奋异常,或许是方才所为对他冲击过大,以至于他于此见到熟人,才如释重负。
“是悠织,还有李叔你这是怎么了?久别重逢的剧情吗?情感充沛的有点恶心……”
流年的思绪被这般刻薄的言语唤醒,回到往常的“严肃”表情。
“你有双重人格吗?这强烈的反差感……”流年回复。
他紧接着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悠织双手后背,向流年身畔靠近,她轻笑着答复:“这里是李叔的梦境,我会出现,难道,不是李叔想我啦?”
“请认真点。”
“很认真,我万分认真的!李叔其实很孤独吧,无助中,想抓住一份陪伴之类的?”
……奇怪的腔调。
稍有怪异的是,二人面见时间不长,却如老友般亲昵。
流年一阵无语,这话,他听起来倍感肉麻,可真实的,他心中却酸痛地跳动着,或许悠织所言无错,但他是一定会否认的。
忽然的,又是晕眩感将他思绪切断,流年扶住额头,眼前画面愈渐模糊。
……
黑暗中,他四处摸索,直至触碰到某物。
“钢板?”他朦胧中吐露二字。
再度睁眼时,他竟躺在悠织的大腿上,眼下之势让他呆愣住,这是什么发展速度……
沙发上,二人相视凝望……
“钢板?什么钢……?”悠织言犹未尽,她朝某处看去,幡然醒悟,随后,脸色好似逐渐石化。
流年这才撒开手,解释道:“不是,没在说你……那个……是沙发。”
此刻,他的辩词显得苍白无力。
又是那刻薄的语气:
“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