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然是少年青涩的模样。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刚到班级,新的环境,谁也不认识谁,座位也是随便选。钮齐恒到的不算晚,却已经没什么座位了。他一眼望过去,看见了一个男孩子。白,是钮齐恒对他的第一印象,像个小姑娘一样。虽说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可在一群人中,是最数清秀的。
社牛的钮齐恒坐在了他旁边,书包往地上一放,便开始和他搭话:“我叫钮齐恒,你呢?”那个男孩儿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张然。”
刚开学的课堂,总是没有耐心听。钮齐恒望着讲台前正在带领大家复习以前知识的高中老师,无聊地转着笔。他不懂张然怎么听得下去,钮齐恒望向他,小声地嘟囔着:“无聊的人。”可不巧,张然听到了这句话,他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那两个男同学在干嘛,眉目传情吗!”老师呵斥道。钮齐恒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可他却在偷瞄张然—除了头低了下去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钮齐恒心想:这人是面瘫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钮齐恒似乎为了验证这一想法做着不懈努力。具体表现为:冷不丁地冲他做一个鬼脸,用他“迷人”的气泡音在他耳边讲土味情话,莫名的在他身边狂笑……时间久了,在一次钮齐恒冲他做鬼脸时,张然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无聊吗?倒是你更无聊吧,幼稚。”钮齐恒听了之后,尴尬地笑了笑,便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张然心想,他看着钮齐恒被自己嫌弃后沮丧的模样,不禁感到歉意。在下一节课时,一向认真听讲的张然竟破天荒地写了个小纸条:抱歉,别放心上。
给他递了过去。钮齐恒那充满惊讶的表情令张然感到有趣,尤其是他看完小纸条上内容后的模样,简直令人发笑—钮齐恒因为开心而逐渐夸张的笑容,笑起来时那眯成缝的眼睛。
体育课,倒是挺受欢迎的。那是高一的第一节户外体育课。
“走啊,张然,下节体育课!”钮齐恒兴奋地说。张然只是望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小孩。钮齐恒坐到他身边,开口道:“怎么了?体育课唉!你不应该高兴吗?”
张然站起身来,被过长的袖子盖住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望向他,说道:“我没有那么喜欢运动,我讨厌流汗后身上的味道。”张然扭头,向门外走去。钮齐恒见状,也急忙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在他身边说:“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大男子汉,流汗多帅啊。”张然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操场走。
“班长,清点人数,然后带领全班绕操场跑三圈。”老师说。
“唉,张然,一会儿跑的时候要不要你亲爱的同桌等等你?”钮齐恒欠欠地说道,脸上摆着贱贱的表情。被恶心到了的张然握紧了拳头,忍着一拳揍死他的冲动,扭过头在他耳边说:“好啊,亲爱的同桌。”说完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和蔼的微笑。钮齐恒不禁打了个寒战。可也没等他说什么,班长便开始带队领跑。
苦于体育老师的“再加三圈”,几乎没有人偷懒。钮齐恒跑在张然身边,似乎在履行刚刚的承诺。
两圈跑下来后,张然的第三圈很吃力,可钮齐恒一直在他身边,即使他们已经掉到了队末。
钮齐恒体能好,可张然的情况就不是很乐观了。痛苦渐渐在他脸上呈现,他想张口,让钮齐恒不要再等他了。可他高估了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往钮齐恒那儿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先走。
可钮齐恒会错了意,他早就观察到了张然逐渐痛苦的表情,待他伸手时,便一把拉住了他,另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张然因为耗尽的体力,在钮齐恒拉住他时,便双腿无力地要往地上倒,好在,钮齐恒接住了他。
同学们一个个略过他们,却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停留。
钮齐恒半搂着虚弱的张然,可他刚跑完两圈,几乎没什么力气。
他扶着张然,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终于,体育老师发现了不对劲,往他们那儿跑去。体育老师望着他怀里的张然,伸手把他接了过去,往阴凉处走。钮齐恒一个人跑完了剩下的路程。
体育老师坐在张然旁边给他扇风,钮齐恒见状便走过去说:“老师,您去上课吧,我来照顾他。”老师把手中的书递给了钮齐恒后,便接着给同学们上体育课。
张然歇了一会儿后,也缓过劲来,对他说:“刚才谢谢你了,不过,我给你挥手,是想让你别等我了,自己先走。”
“嘿嘿,我怎么能扔下你呢?是吧,我亲爱的同桌?”张然扭头望向他,阳光晃得张然睁不开眼,看不清钮齐恒脸上的表情,张然冲他笑了笑。
钮齐恒打趣地说:“面瘫哥今天不面瘫了?”张然无语,把头扭过去,就算是生气了。
“怎么了哥,生气啦?哎呀,好哥哥,理理我,一会儿请你喝汽水。”
张然好奇地问:“学校哪儿有卖汽水的?”钮齐恒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凑过来,悄咪咪地说:“咱学校操场围栏外的街对面,有个超市,只要你把人喊出来,就可以买汽水了。”
张然听后笑着说:“现在喝口水,还要练嗓门了?不过你这操作可以啊。”
钮齐恒让张然替他打掩护,趁老师不注意时,他溜到了围栏边。虽然成功买到了水,但嗓子也沙哑了,像有着十几年烟龄的老烟手。
张然憋住了笑,毕竟,笑话恩人,怎么着也不太道德。
他把水扔给了张然,好悬没给他砸死。俩人在树荫下喝着汽水,倒也生出几分温馨来。
快乐的体育课也总是短暂的,俩人走在回班的路上。
正值秋季,学校的树又多,地上满是飘落的树叶。踩在树叶上,声音脆脆的。
一阵凉风袭来,吹起了少年的衣角,也吹落了树上的叶。
张然望着漫天飞叶,停下了脚步。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的钮齐恒也停了下来,扭过头望着他,问道:“怎么了?有人把你定住了?”
“钮齐恒。”
“嗯?”
“树叶落了。”
钮齐恒转过身去望着他,在不是很凉爽的秋天里,张然身上穿着一张单薄的衬衫。骨架本来就小的他,显得更瘦了。
又一阵风吹来,钮齐恒望着他那因风而起的衣角,对他说:“穿这么点,你倒也不嫌冷。”一边说一边拿起手中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张然笑了笑,随手捡起了一片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这是香樟树的叶子,有股子香味的。”钮齐恒对这些可没兴趣,抓起他的手腕便要往前走,冲他笑着说:“别香樟不香樟了,再这样下去,下节课就要迟到了,到时候某人被罚站的话可不要哭鼻子哦~”
张然被拽着往前走,不过他也没生气。把叶子揣进怀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后,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