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被师傅引到专门的房间之后，我的头上身上扎满了针，刚感觉自己像个刺猬的时候，脚尖开始刺痛，那种被拖入冰窖的感觉又来了，周围的炭盆这么多，我却仍旧觉得冰冷刺骨，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更疼了，意识却被撕拉着到处游动。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全是门，我艰难的扶着墙前进，脚像走在利器上面，手也好似也在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身体被冰山包裹着，寒冷彻骨。

推开第一扇门。

是我和萧钰，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我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像个熟练的嫖客，不等萧钰便径直出门了，萧钰赤裸着躺在床上，望着门怔怔的发呆。

第二扇门。还是我和萧钰。

「你出去罢。」依然是那个熟练的模样，这次是萧钰起来穿衣服，他穿好，准备帮正在床上休息的人洗漱，却被拒绝了。萧钰应了声「是。」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第三扇门。我以为还是床上那点子事。

推开门，地方却是在院子里，萧钰正在练剑，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撑着头，皱着眉，看向萧钰的方向，但不是在看他。我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钰萱宫的牌匾。

第四扇门……

第五扇…

第六

……

原来他的刘海不是一直这么遮住眼睛的，是我嫌他的眼神过于热烈。

那晚我见到萧钰时，萧钰蒙着眼睛端坐在床边，我伸手准备摘下布条，他却罕见别过脑袋，伸手阻止了我，他说这样我就看不到他的眼神了。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师尊，别不要我。」

……

原来他会把头拱在我怀里，像小狗一样蹭着，明明是若无其事的模样，眼神却空洞的看向远处，嘴里喃喃道「师尊，你又忘了什么呢？」

……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他们就不会一直来找你麻烦。」萧钰跪坐在我身边抱着我，我贪恋着他的怀抱，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中，「师尊，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我从来没发现他的表情原来这么悲伤，乌黑的眼睛沁满了泪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我内心不住的呐喊，却怎么也传达不了给他。

「师尊，请要我吧，这样你就能没事了…」

……

原来他也露出过意气风发的模样，「师尊，我正在加紧修炼，等我也到达元婴，我们一起去游历山河可好？」

原来他曾在星空萦绕的山顶与我把酒言欢「师尊，我们结成道侣吧，我们一直在一起。」少年牵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愿汝心如吾心，日月为鉴，死生不离。」

……

原来是这样啊。

冰蚀之时减轻的每一下疼痛，都是与萧钰在一起的记忆换的。

为什么是这样…

“钰儿。”真痛啊，记忆逆着时间飞逝而过，我看着萧钰的眼睛从灰暗到明亮，又逐渐灰暗下去。

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身体好似被软鞭扫过，一遍又一遍，血肉模糊了都没有停下，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啃咬，我又有点想放弃了。

用萧钰换来的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

……

咯哒咯哒…是小篝火的声音，还是那奇怪的四条腿，跑起来的时候姿势很是怪异。

小篝火伸出手抱着我，没有像上次那样让我拥抱他的火焰。明明没有脸，但它好像很伤心，我抬眼望去，火焰微微颤抖着。

我想摸摸它，却没有力气，梦里也会没有力气的吗？

小篝火啊，萧钰肯定是恨我的，我食言了。

小篝火啊，他说的那些戳心的话，才是他的真心，对吧。

他并不是故意惹怒我，

他并不是想等我最后一次发病，然后死在我手里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