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归

藏月之战过后，姚锦书归京，抬起天予帝撂下的重担子，顺利登基。

年号改“景和”，一个对往后美好的祝愿。

景和二十四年，夏至。

京都的茱萸大街一如既往地热闹。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正值夏至，卖香料的商贩倒也是出来了。

“瞧瞧嘞！上好的茉莉香，啊，栀子香！看看呐！”

“阿婆，”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斗笠的少年郎从拥挤人群中挨过来，手指着摊上的一个小瓷瓶，问着卖香的阿婆“这种栀子香怎么卖？”

阿婆笑吟吟地说:“一两银子。”

少年郎一声叹息，道:“这么贵？京都的物价上涨啦？”

阿婆笑道:“不若送你算啦！”

说着，阿婆抬起头来看着少年郎，满脸和蔼:“江泠回来啦，怎的也不吭一声儿？”

接着一巴掌不轻不重地甩在官江泠胳膊上。

官江泠极为含蓄地笑出了声，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有些遗憾地说：“还是被阿婆认出来了，鸢婆子当真厉害。”

斗笠下的少年郎生得极美，肤白似雪，面上没有一丝瑕疵，眉眼并不深邃，反倒温润柔和，身段不同于寻常男人那般壮阔魁梧，而是高挑纤瘦模样。

如此，若是一眼望去，也不过是给他人一个“相貌出众的闺阁女子”的错觉罢了。

鸢婆子看着这张雌雄莫辨的面容，恍惚道：“江泠又瘦了啊……”

“记得几年前在嘉州，你还是个半大的娃娃……”

“阿婆，不做生意啦？”官江泠适时打断了鸢婆子的回忆。

鸢婆子摆摆手，叹气道：“不做啦，不做啦，但还是要站上两个时辰，不然回去指定又要挨那几个婆娘说闲话。”

官江泠面色一黑，冷冷地问：“阿婆的卖身契还没赎回来？”

鸢婆子两年前在一个行院里做奴役，因为行事稳重利落，叫一位官员的娘子看了去，想替鸢婆子赎身回府做个管事嬷嬷，奈何那位官员死活不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官江泠还在京都时，曾一度劝着鸢婆子把得到的银子攒下来，好留着往后赎身。

只是不曾想，鸢婆子如今竟还被困在那大院中。

若知如此，就当早些回京了。

官江泠心中无奈，又不免有些猜疑。

早在官江泠临走前，鸢婆子就存了自个儿赎回卖身契的想法，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鸢婆子就断不会舍弃。

鸢婆子欲言又止，胡乱地说：“我这婆子还想再干上几年呢！”

官江泠盯着鸢婆子，不说话。

鸢婆子一脸慌张样也藏不住什么，很轻易地就被人看出来了。

数月前满当的库银足够鸢婆子赎身了，又怎会拖到现在？

除非……

“银子是不是都没了？”官江泠面无表情地问。

“啊？”鸢婆子一愣，想着自己也没有说漏嘴，官江泠是如何知晓的？

鸢婆子这幅神情，显然不会透露什么。

官江泠估计已经猜得十有八九，京都出乱子了。

京都何时出的乱子，堰宁紧靠京都，官江泠身在堰宁又怎会不知？

什么乱子能让朝廷封锁消息不外露？

官江泠轻笑却不出声，心里琢磨着。

这乱子可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