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带了小楚晚宁在巫山殿转了一圈，小孩子精力旺盛，但楚晚宁很乖，通常是自己一个人玩，看到好奇的东西才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墨燃。
夜幕降临，墨燃抱着玩累了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楚晚宁回了红莲水榭，心里还在想楚晚宁变成小孩怎么会这么活泼？
带小孩真他娘累。
楚晚宁果真是烦死人的家伙。
最后轻柔地掀开锦被把小团子楚晚宁放好，然后盯着楚晚宁紧闭的双眼和那纤长的睫毛发怔。
白天那个想法又一次涌上心头。
楚晚宁，如果你从小我就对你好，长大以后，你还会恨我吗？
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明是他恨极了楚晚宁。
墨燃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碰了碰楚晚宁圆润的脸蛋。
小孩还是好好睡觉吧。
墨燃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入眠。
墨燃在一片混沌中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
他还未来得及思索，清脆童音入耳，“师尊！”
小楚晚宁？
眼前浓雾渐渐散开，墨燃发现自己在一古刹前，小楚晚宁站在山寺前笑着想着墨燃所在的地方招手。
“师尊——”
墨燃转过头看去，一个僧人拾阶而上。楚晚宁从山寺门前跑下来穿过墨燃的虚影扑进蹲下的怀罪怀中。
墨燃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
楚晚宁牵着怀罪的手向寺中走去。
“我不在，晚宁有没有好好学习术法？”
“有的，晚宁很乖的。”
怀罪笑着摸了摸楚晚宁的头，墨燃情不自禁地跟上他们。
他似乎是进入了楚晚宁的梦境，亦或者说，这不是梦境，而是楚晚宁从小到大真真切切所经历的一切。
墨燃感觉在这梦境中待了许久，他看着楚晚宁一点点地长大。
原来楚晚宁不是一生下来就木头似的冷心冷情。他小时候也会为了一块花糕和普通孩童无异和师尊撒娇，看到了楚晚宁也会因为打雷感到害怕而不敢独自入睡，看到了楚晚宁和师尊修行，穿着小道袍一脸严肃的打坐……
他与怀罪玩白天教自己的拍手游戏，和怀罪去到临安看西子湖，吃花糕，将大的一半给怀罪自己吃小的。
“果然从小就这样。”墨燃在一旁蹲着看他吃，嘴角不自觉上扬。
与临安住了数月后，怀罪带着楚晚宁回到无悲寺。
墨燃就这样看着他们的每一天，也不觉得无趣。
鲜活的，热烈的，明媚的……组成了楚晚宁。
大约在这回忆中过了三年，楚晚宁从三岁长到了六岁，墨燃才醒来。
不过一晚的时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墨燃脸上，他抬手遮了遮眼睛，然后转头去看还未醒的楚晚宁。
他长大了许多，就和梦境停止的地方差不多大。
不一会儿楚晚宁也醒了，他揉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
他既有昨日和墨燃在一起的记忆，也有墨燃梦境中所见一切的经历。
他似乎明白这情况与墨燃昨日和他说的不一样。
“哥哥，这到底怎么了？”楚晚宁抬眼望向墨燃，“你告诉我吧。”
墨燃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要搪塞过去，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你其实已经长大了，这是不知为何突然变小。”
“那我师尊呢？”楚晚宁问的急了些。
墨燃看着他满脸焦急的小脸突然有些恶劣的想让楚晚宁不开心。
“死了。”他轻飘飘扔下两个字，然后看着楚晚宁的眼眶在他眼前一点点变红。
本该是感到愉悦的场面，为什么他有些心疼。
楚晚宁强忍的泪，最终还是掉落下来。
他明白人都会死，但是他不想接受。
楚晚宁偏过头，沉默的掉泪，他不会像三岁时那样边哭边控诉墨燃说他骗人了。
墨燃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有些手忙脚乱的给楚晚宁擦泪。
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更不会安慰楚晚宁。只能一遍遍的重复“不哭了。”
过了好久，楚晚宁才闷闷的说:“那我长大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是我的道侣。”墨燃说完有些想拍死自己这跟不上脑子的嘴。
他以为楚晚宁又要哭，结果楚晚宁有些疑惑的眨着眼睛看他:“什么是道侣？”
是啊，小楚晚宁才六岁，被怀罪养在寺院中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知道道侣是什么。
于是他信口胡扯:“道侣啊，就是你要和我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去任何地方，一辈子都不能分开，你要事事以我为先的那种人。”
楚晚宁懵懵的点头。
他当真了。
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墨燃怎么逗他也高兴不起来，于是他想，小孩子嘛都喜欢玩，这巫山殿一点点大的地方哪有外面好玩，于是带着楚晚宁下山去了无常镇。
下了山才想起来，今天有灯会，镇上热闹的很。
“要不要花灯？可以写字，给你师尊写，他可以看到。”墨燃看着河边有许多人放河灯于是转头问臂弯里的楚晚宁。
在花灯上写字并不能寄给死人，可楚晚宁才六岁墨燃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信，他想让楚晚宁高兴起来，也不在意自己撒了谎。
“真的吗？”
“本……我从来不骗人。”
楚晚宁点点头。
“拿好小公子。”卖河灯的老头给楚晚宁挑了盏漂亮的，墨燃掏钱。
楚晚宁用摊子上提供的笔落下几句话。
“写的什么？我看看。”墨燃凑过去看楚晚宁的字，又有些尴尬的收回来。
他看不懂。
早知道当年楚晚宁教他的时候稍微认真点了
楚晚宁放了河灯，蹲在河边盯着自己的灯淹入一片灯海之中才起身看墨燃。
“走吧，饿不饿？”墨燃拉着人离开，楚晚宁点点头，于是墨燃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家饭馆。
饭馆虽小但生意火爆，即使入夜了也有许多客人，按照墨燃之前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排队的，他只会把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杀了。可是现在他带着一个六岁的楚晚宁。
憋下一口气排队点餐。
索性饭菜味道真的很好，墨燃看楚晚宁吃的很香，于是又加了几个菜。
吃完饭带楚晚宁去看了灯会，又随便逛了几家点心铺子买了好几包荷花酥和桂花糕然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洗漱完躺在床上，墨燃看着烛火下楚晚宁的眼睛。
“晚宁，你河灯上写的什么？”
楚晚宁没有看见墨燃在他身上看了自己的河灯，自然也没意识到墨燃是个不识字的，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没看见。于是道:“给师尊的话，写了我一切安好师尊勿念，望师尊安好。”
“真的？我怎么记得是二十四个字呢？”墨燃虽然不识字却识数。
“你看到了？”
“……”糟糕，暴露了。
“你看到了却不知道……你不认识字啊。”
“……”还真是直白呢。
墨燃不说话了，他有些气愤的转个身背对楚晚宁，楚晚宁却笑。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你为什么要教我？”墨燃想，这人六岁怎么就想着当我师尊？
“我们是道侣啊。”
楚晚宁，你果然是天真的可以。
墨燃又转过来看着楚晚宁，咬牙切齿道:“你最好长大以后也这样。”
“什么？”楚晚宁有些听不懂。
“算了，等你长大再说吧。”
墨燃枕着自己的胳膊。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墨燃仿佛漫不经心的问:
“喂，楚晚宁，你开心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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