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打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他叫人进来为我包扎，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表情狠毒：

“20年前，北离映雪与一个南国人相爱，北国和南国可是世代敌国，王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硬要偷偷随那男人去南国，父汗以那人的性命作要挟，承诺可以成全他们，但王妹必须作为一颗棋子，暗中传递南国情报。”

“你们南国的杨老将军早就效忠于我北国，王妹伪装成老将军的女儿，杨初，嫁给了那个小县令。”

“他也算有些能耐，再加上父汗的势力和杨老将军的暗中辅佐，不出两年便官至丞相，后来，就有了你。”

“嗤，但王妹上一次传递情报露了马脚，被上官岁发现了，你爹温道远也是个痴情种，原本他只要把王妹交出去，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

“你不会真信了上官岁的鬼话，以为自己只是个孤女吧？哈哈…别傻了，我的好外甥，是你的爹娘为了保住你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啊哈哈哈哈…是被上官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还不错吧？”

他满脸都是扭曲的快意，丑陋得像战后的废墟。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别信他。”

可我清楚地意识到：

我信了，我控制不住地听信了他的话，即使他动机不纯。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都塌了。

我知道不能信他的。

我就是，有点害怕了。

怕他没骗我。

北离漠不待我反应，一股气地说着，似乎要把多年的不甘全都洒在我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三年前我中了上官岁一箭，那箭上被她抹了蛊毒，我堂堂一国可汗，却只得以至亲的血液来缓解毒性……”

“上官岁杀了我的三儿，既然她要绝我，我偏不让她如意，哈哈…我的好外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每天只要一点点血就够…你长得可真像王妹，哈哈哈…别怕，你可是舅舅的命，我保证让你在北国舒舒服服的……”

他激动到眼球外凸，重重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在岸边的鱼。

疯子……

他这般怨毒长公主，若不是留我有用，恐怕我早就死了。

我是不聪明，还胆小，我现在怕得心口发疼，难受得喘不上气，如果没有发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我早就受不住地晕倒了。

但我不蠢。

我只是……

很难过。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的失忆是不是长公主刻意所致？

如果叛国的丞相就是我的父亲，那我又当如何面对南国？

长公主还会来救我吗？

我会死吗？

我不知道。

……

北离漠给我的待遇确实不错，只不过每日来取血时总要拿匕首在我身上比划好久，最后才慢慢地划出一处不同于前一天的伤口。

很疼。

那日他划破了我的小腿，我疼得伏在地上，然北离漠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离开，而是蹲在我面前，拿带血的刀刃挑起我的下巴。

他的眼神很怪，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别人：

“你跟王妹真的很像。”

“哈哈……反正都要死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妹会暴露，是我向南国传了消息，哈哈哈哈！”

我被迫抬头看他。

北离漠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风流。

但他在我眼中就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