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赛杏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这个女人也太可怜了。还好你还是很疼她的。她虽可怜可悯,但同时也算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无声音见绿衣人再不敢上来,天色渐晚,不禁问道:“姑姑,还是快走吧,迟了绿衣人就来了”。
柳赛杏心里还沉浸在花无常的内心世界里。她觉得花无常在潭边相送无声音时一定是肝肠寸断,百般柔情在心间了。
可以看见那一树桃花片片飘落潭中,心儿也被风儿带走了。
不禁轻吟出唐人李白的一句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也许可以改作:‘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姑姑送我情’了!
正要动身,忽听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地道:“现在才走,恐怕走不了了”。
柳赛杏惊叫一声,发觉不知何时纤手竟是被一个面容枯缟的绿衣人握着。
那么无声音呢?他到那里去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影踪呢?他不是说过要好好的保护着自已不让绿衣人伤着一根汗毛吗?
她心中一沉,无声音到底还是弃她而去了。
一刹间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但绿衣人只走了两步便仆倒在地。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柳赛杏的纤手。然后她就看见了无声音坚定的脸蓬。
原来他一直都在身边,在她发现被绿衣人捉住了的惊惶瞬间,无声音已在身后给了绿衣人致命的一剑。
柳赛杏惊魂稍定,发现无声音脸上溅满了鲜血,不禁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无声音苦笑道:“刚才在那边断了两个,不是阁下的血”。
柳赛杏见他说得轻巧,但知这些绿衣人都可以算是江湖上第一流的上乘高手。当中的过程越是短暂,就越是奇险万状、生死一线。
有时她连看都不敢看。他的剑总是比绿衣人快了半分。若稍有差迟,无声音也不难血溅五步。
虽是在一招半式间,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凶险,却是她毕生未见的。兵凶战危是一点都不错。
柳赛杏关切地说:“无声音,你可不能受伤啊!你若受伤,姑姑也要落入虎口了”。
无声音茫然道:“老虎?没有啊”!
柳赛杏虽是处在这危险的时候,也给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来。也不多说,跟在无声音身后寸步不离。
四周静俏俏的,只有绿衣人沙沙的脚步声。
无声音见绿衣人比原先上峰之时又多了一陪,忙停了下来。在身上撕下一块布对她说:“姑姑,把眼蒙上吧”!
柳赛衅摇摇头说:“不用了,你把他们打退就是了,不用伤他们性命的。你若变了杀人魔王,姑姑就不敢跟你一起了”。
无声音无奈地说:“但阁下不断别人,别人就要断阁下了,谷中姑姑说过,对敌人好就是对阁下不好。这些人都是不好的人,断了也没关系的,阁下都断了十几个了,别人也不肯放过阁下了”。
柳赛杏摇摇头说:“话虽如此,但人杀多了便有伤天和。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都别杀你,你也不要杀他们了”。
无声音傻笑一声。他就是再傻也知到柳赛杏是在异想天开。
就算不是为了她,这伙人冲着湛龙古剑而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只有拼死的杀了这伙绿衣人,才能一劳永逸。
他想凭自已的剑法,如果柳赛杏不在身边,是夷然不惧的。现在却要分心去照顾她,那就难说了。
走是走不了了。只能将他们都杀了才是办法。当下也不说话,湛龙剑一晃,拉了柳赛杏疾往绿衣人最多的地方冲去。
一圈圈的寒芒护着全身。
柳赛杏已可以清楚地看到无声音的钝剑,一次次地刺进绿衣人的身体。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绿衣人的拳脚兵器不断地砸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个嗜血的恶魔,依附在他的灵魂上,既开了杀戒就无法竭止一般。
绿衣人在他的眼里再不是人,只是一段段会动的木头。有的给他一剑削成两段,有的被一剑砍成两边。他使的好像也不是剑法,而是杀人的魔法。钝剑所指无不望风披糜。
柳赛杏开始后悔不依他的话把眼睛蒙上了。
她是在看一只饥饿的猛虎,在羊群里噬吞一只只温顺的绵羊。
但她却不知,无声音的每一剑刺向敌人,自已首先就是一只绵羊,然后才是猛虎。
眨眼间无声音放倒了七八个绿衣人,自已腿上也受了三处伤,绿衣人还不断的疯拥而来。
看来这伙三横岛的绿衣人是下了血本了。存心要将无声音的湛龙剑夺到手才罢休的。
只要无声音倒了下去,柳赛杏这个武林第一美人,便只是一只温顺的绵羊。要怎宰割都行了。
而武林中的两大奇宝‘双修功’和‘湛龙剑’便易主三横岛了。
那时武林就是魔道横行了。
一个由三横岛操控的魔道。
但无声音剑法精绝,出必饮血。为首的绿衣人开始心疼他的手下了。这些倒下的都是三横岛的精英,都是在江湖中第一流的上乘高手。他们都只是一个照面之间便被无声音神出鬼没的剑法所伤。
不,那不叫剑法,那是魔法。只有魔法,才能如此轻易地叫那些高手,如此轻易地饮恨在湛龙剑下。
湛龙剑已如此厉害,那么克制它的魔剑呢?
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湛龙出,魔剑现。湛龙已出,魔剑却未现。魔剑,那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呢?
夜空一片漆黑。峰顶上一片寂静。静得无声音连自已的心跳声都能听见了。一轮明月照得柳赛杏的娇面成了惨白色。
这里再不是明月当空花影飘摇的美景,而是血腥迩漫、尸横满山的修罗场。一个多时辰前还人影憧憧,转眼间他们都倒在地上不会动了。而会动的就只剩下自已和无声音。还有原来那三个绿衣人。
为首的绿衣人冷笑说道:“阁下还有力气再战一场吗”?
无声音说道:“有的”。说完这句话,竟一屁股跌坐于地。浑身软绵绵地。只盼能在皎洁的月色下美美地睡上一觉。柳赛杏吃惊地问:“无声音,你没事么”?
无声音急喘了一口气说:“阁下没事的,就是没有力气了”。柳赛性心直往下沉。到底还是功亏一篑啊。想不到这伙绿衣人竟不顾江湖规矩用车轮战、不,是群殴来对付一个刚刚出道的少年。江湖就是那么残忍了。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无声音刚刚挣扎着站了起来,绿衣人已如闪电惊魂般一掌拍来。无声音只将柳赛杏拉离了身后几步,胸口上已重重的挨了一掌。
只觉胸中如受山岳重压,但身上却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点的力气。
无声音知道那是自已的养源神功吸收了绿衣人这一掌的内力。但却被一股大力推得连退了五步方始站稳。
他的神功练了不足一年,便先后吸收了像萧尚平和绿衣人这等高手的内力,积蓄在体内的劲力已经是越来越强。此刻被绿衣人一掌激发体内的潜能,立时觉得全身的力气又慢慢的回来了。只是身上所受的兵器之伤另他动一动都剧痛难忍。
绿衣人见他受了自已全力一击反倒精神奕奕,大吃一惊。难道他当真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但见他出剑歪歪斜斜的毫无力道,这才知到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了,已成了强弩之末。长啸一声,招呼其他两人狠狠的攻向他的周身要害。
无声音虽有养源神功护体,奈何他剧斗之余早把全身的力气用完。本身的功力已无法承受重中之重。
被绿衣人击得数掌,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正待使出精妙的剑法,忽觉眼前金星乱舞,手中软软的竟发不了力,不由得大惊。这是他自出谷后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姑姑曾说养源神功越大越强,别人往身上打得越多,被吸收的内力就越强。姑姑每一次打自已,不但没受伤,反而精神更好。自是吸收了她的功力的缘故。
但他不知物极必反。他身上要有相当的内力才能承受相当的击打。当日萧尚平在海边时就曾以五成的功力打在他的身上而没事,反而吸收了他这一掌的力道。那是因为他体内,也有相当的内力来承受得起。如今他先跟数十个绿衣人恶斗一场,内力早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何还能承受得起绿衣人全力一击?自是要受伤了。
三个绿衣人见他又要施展那日在望峨楼上那奇绝的一剑,却欲吐而不吐,只道还有更厉害的后着,一时反不敢过分相逼。
无声音暗运内力,本想将那一剑刺出去乘机掩杀的,却不料引得胸口一窒,内息不畅,又喷出一口鲜血。
此等势态自是瞒不过绿衣人的眼光。为首那绿衣人欢声大叫:“这小子受了内伤了。大伙儿加把劲,待取回美人后回岛中皆有重赏”。两个绿衣人更不打话,两把长剑一左一右急划而至。
无声音内息不畅,手上欲架无力,心中自是吃惊。听他们这么说更是焦急。无奈中勾起一股倔强之气,双眸中射出摄人的光华,直勾勾地瞪着那两个绿衣人。手中的长剑作出欲劈之状。两绿衣人见他神情愤怒,湛龙剑在月色下发出一溜吞吐不定的寒芒,心里喘喘不安。
以他奇峰突起的剑法,狗急了便会跳墙,长剑竟不敢再攻向无声音。
为首那绿衣人大骂:“混蛋”,身形一闪,一掌将无声音又震出丈远,跌在软软的草地上。
柳赛杏骇叫一声,只瞧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竟跌坐到无声音的身边。
无声音吐了一口鲜血胸中竟然大畅,手上突然涌出些许力道,再不似刚才那般软弱无力了,大声对柳赛杏说:“姑姑,你的拳头比他们轻些,你快往阁下得胸口打几拳”!
柳赛杏见无声音口吐鲜血,早吓呆了,手足酸软,就是此时叫她逃跑她也跑不了两步,连捏紧拳头的力气也没有了。绿衣人知道无声音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怪现象,早一剑刺了过来。
无声音眼见避无可避,只得奋起力气一把将她抱起,咕咚一声滚落水潭中。
潭水清凉刺骨,无声音骤落水中,不禁微显惊慌,只因身上的力气快要用完了。见她咕咕的喝了几口潭水已昏厥过去,软软的任由他抱着,水深足以没顶,无声音无计可施,又不能让她下沉,一手奋力划水,只能保持不沉的状态。
突见三枚暗器呼啸而来,他此刻内力提不上来,欲避已来不及了。只得舍本而求其次,用左手手臂来掩挡。
三枚姆指大小形如钢锥一般的暗器硬生生地扎进他的手臂,立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为首的绿衣人大喜,高喝一声:“刺死这小子”。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长虹快捷无比的向无声音射去。眼看长剑又将贯胸而过,无声音心中一凉暗想这回完了,心里一惨,情不自禁放开柳赛杏,右手长剑漫不经心的用力一格。
这本是出自本能的挡格,岂料铛的一声竟挡开了长剑。他不知其实他的湛龙剑,比普通的长剑重了不亚于十陪。他练剑时首先是用木棍的,他却觉的重,那是内息与剑势的冲突。
待他练成了后,拿很重的东西挥舞也觉得轻了。这首先就是武家的一种意境,叫做举重若轻。其次到举轻若重的时候,那么内息已自如自意了。那已是将这一路的剑势练成了。
无声音见事无回旋,只好尽人事以听天命,无意中融合了这一式的剑势,虽然身上内力耗尽,威力仍旧足以格开绿衣人的长剑。
无声音大喜过望,左手用力想要游到对岸,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原来左手给三枚暗器钉着,深嵌肉中,只要略一动作便剧痛不已。深吸一口气,左手艰难地拽着柳赛杏,试图游到对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