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拱手道:“在下世居海外三横岛,不敢相瞒。在下对李枫亦无好感。只因家父身染顽疾久治
愈。受了李枫的恩惠才略有起色。家父对其推心置腹,信任有加。在下恐家父引狼入室,是以暗中处处
提防,这次被他蛊惑家父差在下前来,恐怕会对家父不利,是以在下也急欲在中原结交三两好友,对两
位更绝无相强之意。”
萧继成惊奇地道:“以阁下的武功难道还怕了李枫不成?萧某虽未与阁下交手,但也可以看出阁下
的武功对付李枫也是卓卓有余的。而阁下的手下均无一庸手,怎会为区区一个李枫所制肘?”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前辈有所不知,三横岛由三座岛屿组成,家父只是其中一位罢了。而另外两
位却与李枫的渊源极深。李枫到了三横岛,正是如鱼得水、龙归深海。在下亦颇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本
来在下也是为了敷衍他一番才勉强前来的。亦以为姑娘当真如他所言是他的红颜知已。如今听两位的口
气,倒是与李枫有不解之仇了?”
萧晴‘呸’的一声:“本姑娘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挫骨扬灰……”
萧继成将他偷取本门秘籍与危害武林之事略说了一遍。那人朝萧继成躬身一礼,诚恳地道:“在下
若诚心邀请两位到海外一行,不知是否唐突?”
萧继成心中千念百转,暗想此人内力深厚纯正,并非邪门武功。为人也算诚实坦荡。李枫偷取本门
秘籍,按照师门规定那是一定要追回的。师弟卜正邪的死也是他一人所为。仇是非报不可的。至于女儿
与堂兄的一段情缘,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有机会到海外一行,对她是有益而无损。一年半载后两人都
忘却前事,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瞧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女儿,不觉有些心动。但江湖险恶,又岂能为别
人一言所惑?不禁觉得难以决断,遂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萧晴。萧晴以蚁语传音之功对父亲说:“爹爹
若同意前往,纵是龙潭虎穴,女儿也敢闯上一闯。”
萧继成得到女儿的首肯,心中已有了主意,微微一笑道:“阁下隐去本来面目,如何能让人相信阁
下的诚意?若萧某不欲前往,阁下是否强行相邀?”
那人把手一摆,示意那八名绿衣人让开一条路,作了个肃客之势:“前辈言重了。若前辈认为在下
存心相欺,这便请便。在下绝无半点相强之意。若前辈非要看看在下的庐山真面目才能一语成行,在下
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继成料不到此人说话如此直率,一时反倒拿不定主意了。那人又道:“李枫这厮阴沉狡诈,以在
下之力很难左右他在海外扩张势力。不出两年恐怕就会羽翼丰满。若再骗得家父以三横岛修真功法与之相交
换,天下恐无人是他的对手。萧前辈到时再行出手恐怕已迟了。”
萧晴冷笑道:“以阁下这般藏头露尾掩盖真面目之举,如何教人相信阁下的诚意?就算李枫果真卷
土重来,天下事物相生相克,总有制他之人,何况自古邪不胜正,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人顿了一顿,朗声说道:“敝岛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在下是少岛主自然可以在萧前辈和萧女
侠面前例外。在下只怕生得丑陋吓着了姑娘。”言毕轻轻扯下蒙面巾。只见他生得剑眉星目,一张俊脸
上充满了坚定的神色,年纪只在二十五六左右,竟是一个英俊已极的年轻人。
萧晴本是语言相激,料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那知他竟说到做到,竟是一位英俊已极的年轻人,
娇面不觉一红,反倒不敢再看他了。
萧继成哈哈一笑,朗声道:“难得少岛主如此坦诚相见,萧某若不答应前往,倒显得萧某言而无信
了。三横岛就是龙潭虎穴,萧某也只得闯上一闯了。”
那少岛主大喜过望,拱手道:“若得萧大侠与萧姑娘鼎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本岛也可以安然的
渡过一次灭顶之灾,在下先行致谢了。”言毕深深一躬。
萧继成正觉得他身上的杀气渐渐淡退,直至感觉不到。也知此人心口如一是个诚实之人。当下抱拳
道:“萧某尚有未了之事,阁下三日后在此相候,如何?”
那少岛主道:“三日后在下在此恭候大驾。”言毕挥手作别,转眼去得远了。
什么是修真功法?
为父也知之甚少。据说前一段时间崆峒派元老华阳子曾被一伙神奇之人追杀,他们能脚踏飞剑,飞天遁地,据说是华阳子游历海外,误入仙山,将仙山的仙法盗走了。
华阳子一个武林中人,虽然武功不低,怎么可能在这些仙人的眼下盗走仙法?
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一本道门至上曲籍,名为双修功法!
呸,听名字就是下三烂的功法!
萧继成见女儿说了几句便黯然神伤,知道她又在思念萧尚平,更加坚定了海外之行的决心,决然道:“无论怎
样,若此行能换得武林中从此太平无事,就是身陷海外也决无怨言。
萧晴拭去眼中的泪花,坚定地点点头。
萧尚平追到此处时,萧继成与萧晴已走了两天,他带着霍绮纹一路心急火燎地往武当山赶去,到了武当山脚下,沿途已可以看见许多武当派中的弟子在走动,这才放下心来。
这说明武当派并没有遭到围攻,难道消息有误?还是李枫根本没有来过此处?又或许这只是他精心上演的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声东击西之计?
这一切也许等见到了师傅一清道长和北海派掌门人南宫村后才能定论。但在这当儿霍绮纹却生起病来。一般练武之人极少生病。一旦生起病来就比普通人来得简单.也非用内功就能解决之事。
萧尚平无可奈何,寻了一名弟子确认武当山果然没有人来进袭。想到若将霍绮纹也带上武当山会多有不便。想起山脚下有一户人家是自已从小就结识的朋友。只有祖孙俩居住。他爷爷两年前就已去世了,只剩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独自居住。还为统不翁牟达楚伍锋三人治疗过玄阴掌之毒,区区小病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于是抱了霍绮纹径往他家而去。
那少年见萧尚平抱了一个美丽的女子进了门,也不惊奇,只点点头,快手快脚的为霍绮纹铺好一张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萧尚平,傻傻地说:“给姑姑喝的,姑姑的病阁下治不了的,去山下找阁下治吧。也不再理会萧尚平,独自一人又去熬药了。
霍绮纹虽病得昏昏沉沉,但人还算清醒,小声问道:“他怎么叫我做姑姑?难道我只病了几天就老了几十岁了吗?”
萧尚平失笑道:“这很重要吗?
他叫无声音。不通世务不懂武功。从十多岁起我便与他认识。从不跟人结伴和跟别的陌生人在一起。他称呼女子皆叫姑姑,纵是八十老娘也是如此。对你这小姑娘自不例外。还有前些年还能分得清你我,现在都阁下前阁下后的,越来越傻了!”
霍绮纹长吁了一口气,道:“还好,在你的眼里我还是个小姑娘。他叫我做姑姑,我可喜欢得紧。”
萧尚平笑道:“那么等他回来我要他叫你婆婆就是了。”
霍绮纹抬起粉拳欲要打他一拳,手举至途中又软软的垂下,急喘了几口气说:“我会不会死在这儿?”眼里充满了惧意。
萧尚平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施展轻功到山脚下的镇集里为她抓药。
霍绮纹一病月余,山下的大夫都看遍了,反而越来越沉重。萧尚平只好请师傅一清道长来看了。一清道长虽武功全失,但极精于歧黄之术。一边让萧尚平施以内功真气保心脉,一边以药石之力起沉苛。半月之中总算没有再恶化,慢慢的有了起色。这月余那少年无声音打完柴回来总会到霍绮纹的床边傻傻的叫一声:姑姑,好了么。叫得她心里热呼呼的。这一种温暖来自一个举目无亲后的亲情期盼。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对无声音这一句简单而又平常的问候是非常在乎的。只因无声音也是一个没有了亲人的孤苦少年。
但这一天后无声音就再也没有到她床边叫她姑姑了。到了第三天,霍绮纹还是没有见着他的影子,便问萧尚平是何原因。
萧尚平也回答不上来,心里纳闷不已。到了第七天,萧尚平这才着急起来,暗自在方圆二十里的地方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无声音的下落。
到了第十天,他只好派出武当弟子在方圆百里范围的山区搜索了。
如此一月过去了,众弟子纷纷回来廪告没有查得无声音丝毫的音讯。萧尚平心想他一无亲人二无朋友,自然不是去了寻亲访友。但他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更不会有江湖中的恩怨仇杀了。
纵使碰上了江湖中人,别人也只当他是呆头鸟不会与他计较的。因为身怀武功之人若去欺负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那是大损名声的事。那么他又会去了那里?难道他竟是在某处山崖峭壁中打柴失足掉下了万丈深渊?
又过了一个月。霍绮纹已能慢慢的下床行走,已能慢慢地走进萧尚平所居的房间。他俩虽互相有意无意的表露过心声,但彼此都尊循着礼教大防,分房而居。尽管在她病得连抬手也没有力气之时他在为她处理吃喝拉撒的锁事。可以说她对萧尚平再无秘密可言。尽管午夜梦回被恶梦惊醒时多么希望他就睡在身边。但他始终只是默默的关心着她,并没有作任何非分之想。或多或少让霍绮纹觉得失望。也因此而更坚定了追随他一辈子的决心。
在她心里,他不再是威震武林的白道武林盟主神龙大侠,他只是一个每天关心照顾她的男人——一个她愿意被他照顾的男人。
光阴荏苒,一年转眼过去了。霍绮纹终于可以重新拾起长剑做回那个刁蛮任性的姑娘。
但那个曾叫她姑姑的少年无声音却象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回来过。
两人都已当他不再存在了。
而萧家父女在这一年里也是音讯全无,武林中再无两人的任何消息。倒是这一年中萧尚平半师半友的传授北海派南宫村的一名记名弟子海大少的武功。有心让他有能力传承北海一派的衣钵。连威震武林的旷世绝学‘通天掌法’也倾囊相授。
因为他已有预感,武林在未来的几年又会不平静了。只因李枫还在逍遥法外。江湖必须要有新的有生力量。而这一年里玉面书生白周剑那里也传来两次好消息。半年前白周剑已与谬青翠结为百年之好。而厉天珠也为他产下一子,可谓双喜临门了。
这一天忽然有两个丐帮弟子急匆匆的送来一封书信。萧尚平看后面色大变,厉声对那俩个弟子说:“为甚么一年前的书信到现在才送来?”
那弟子甚是惶恐:“这是统帮主依照此信主人之意而行。”萧尚平息了怒气,也知此事与丐帮可说是毫无关连。于是修书一封着那两名弟子火速送往桐柏山庄交给玉面书生白周剑。呆两弟子走后才对霍绮纹道:“我不能送你回崆峒了。”
霍绮纹柔然一笑:“反正我在崆峒已没有甚么亲人了,只有一个远房的叔叔华阳子尚在人世。只要跟你在一起,那里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