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立在窗前，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包裹吞噬，微弱的路灯投射下的阴影空洞又虚无。
上下滑动着闪着温柔白光的手机屏，焦躁在指尖蔓延。
还停留在那条短信上。
明天，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他想，大概初颜也是知道的吧。
所谓的自欺欺人大抵都是如此，追求着虚幻的自我安慰。
咖啡氤氲出的带着苦香的白雾有些模糊了对面那人的模样，初颜低下头去搅动着那杯加了糖的卡布奇诺，一个月未尝感觉这家店做出的味道都不一样起来。
“我想你了。”不知为什么再次看到他竟有些疲累，初颜摇摇头否定着自己的想法，那一点点不安的感觉也只能尽力压抑。
“对不起。”
“......什么？”初颜睁大眼睛。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白惟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孩，看着她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惊愕很快便化为无可奈何的笑：“这就是你考虑了一个月的结果？我哥说的还真没错。”
“......我会补偿你。”
“我有时真想知道你每时每刻在想什么啊。”初颜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总是在猜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想努力去达到你的标准，可是你好像谁都不喜欢。”
“看起来好像是标准男朋友，实际上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从没仔细看过吧。”
“每一次牵手的时候都是我在主动吧。”
“真不明白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生活无聊故意消遣我？”
说到最后初颜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咖啡里映着苦涩的笑扭曲的像是要落泪。
“......对不起。”白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实就是这样，不去辩白或者是去淡化，是他不愿意。
淡雅的素色窗帘外，街道上空明晃晃的日光伴着飘雪，下落的很慢，最终却也降落地面，在堆积之前就先一步融化不留痕迹。
“天气真不错呢。”初颜看着熙来攘往的街道，忽然笑了起来，“去逛个街怎么样？”
远远看到站在路灯下的苏千澈，林扬招招手。苏千澈快步走过来，脖子上围着的咖啡色围巾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腿好了吗？”林扬倒退一步观察了一下他的走路姿势有些担心。
“嗯，没事了。”眼里划过一丝犹豫，又很快被温润取代。
“哦。”林扬便不再说话，跟着苏千澈向着外环走去。校园久违的安静，稀稀落落的两三个人经过后就只能听到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了。
本以为是喊他吃午饭的，没想到是晚上。林扬想着，也不知白惟忙完了没有，连个电话都没有。
冬季的夜里呼吸很快带出白雾，在路灯下无比缥缈和虚幻，苏千澈一直安静的走着，影子倾斜在地上路过某片阴影突然消失不见，倒吓了林扬一跳。
抬头发现他还是稳稳的走在前面消失的只是影子时，林扬暗笑自己神经病。只是这样安静的苏千澈存在感低的可怜。
“去哪啊？”林扬试着打破这有些诡异的安静。
“我家。”
“你家？”林扬被吓了一跳，没记错的话苏千澈的家是在C城吧？
“我租的房子，今晚我下厨做饭。”知道林扬误会了，苏千澈又解释道。
林扬无言，苏千澈什么时候不住学校了他都不知道啊，想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又想还是算了吧，说不准这是人家隐私呢。
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十多分钟，林扬越看越眼熟，白惟租的那房子好像也是在这一块吧。
最终停在某栋黑黢黢的楼前，没有路灯。
林扬好奇的打量这屋子，客厅里只放着几件简易家具，带着些许斑驳印迹的墙上并未来得及挂上什么装饰，头顶的白炽灯管上布满了使用太久造成的灰黄。
不过这房子还算不错的，三室一厅。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双人床，蓝白色的床单倒像是苏千澈的风格。
只是，烟火气息太少，不像是长住的模样。
不知道租金怎么样，林扬想着，同一个小区里的房子居然也差这么大，白惟怎么就不能节约点租这里呢？
“诶，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里？”林扬想的入神，随口也就问了。
“不是，还有个朋友。”苏千澈脱下外套去给林扬倒了杯热水，“我也是前几天刚找到的房子，还没住过呢。”
“啊？”林扬万分不解，“马上就放假了你现在租房子不是白浪费一个月租金吗？”
苏千澈摇摇头：“今年我就不回去了，住这里。”
“过年你不回家？”林扬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嗯。晚饭要喝粥吗？”苏千澈显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避过话题拎起早上买好放在桌子上的菜进了那间面积不大的厨房。
林扬自觉跟进厨房想要帮忙，却发现根本就没他插手的地方，这里实在是有些拥挤，他帮忙洗个菜转身都困难。
偏偏他除了洗菜以外什么都不会，林扬能保证自己一个人不会饿死的唯一技能就是泡面。哦，他还会烧水。
苏千澈抿唇一笑，很友好的把自觉羞愧的林扬请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厨房的门，油烟的味道可是不好闻的。
林扬趴在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听着那抽油烟机发出的轰隆声走着神。很切实际的想着，若是白惟的生活技能点比他还少，这日子要怎么过。
在别的方面他对白惟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可是一想象白惟套上围裙在厨房里挥舞铲勺浑身油烟味他就觉得无比诡异，不都说高分低能么。林扬想的眉毛都拧了起来，难道要他去摆弄那些锅铲瓢盆？
苏千澈打开门出来时就看到林扬一脸惆怅，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你说一个月要赚多少钱才能供的起我天天下馆子啊？”
“呃，看在哪个城市了......”苏千澈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回答了。
林扬的表情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恹恹的。苏千澈不禁反思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扬抬起头又愣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做好了？我过去端？”
“不用不用，你坐着好了，我就是出来找找昨天买的调料。”苏千澈转身进了旁边的杂物间，留下林扬又陷入幻想不可自拔。
又无聊的刷了十多分钟的微博，围观某某影星又被围追堵截，某歌手又出专辑，某地高三生跳楼......人就是靠围观别人的生活来娱乐自己的生活，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桌上摆的菜并不多，三菜一汤两人吃也不会浪费。苏千澈又拿出两瓶酒来倒上。两人对坐，灯光下的剪影有几分温馨。
林扬倒没什么拘束，这一放假又是一个月见不到了，虽说他肯定不会婆婆妈妈还去牵肠挂肚，他和苏千澈也没到那份上，但到底也有几分咳，朋友的感情在里面吧。虽然这朋友心心念念的是拐他去搞基。
林扬丝毫没有他已经是在搞基的自觉，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不是一回事。
闲扯了几句，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面那人心不在焉。
林扬好几次抬头都能对上苏千澈那副像浸了水的迷茫眼神。
“.....吃啊，我有啥好看的？”林扬终于忍不住了，任谁吃饭时老被人盯着都会觉得不自在。
不过话说回来，苏千澈的手艺真的挺不错的，那盘油爆虾比起常去的那家餐厅来也不逊色，如果苏千澈调整一下视线，林扬会吃的更开心的。
苏千澈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有点走神了，最近晚上睡不好精神有些差。”
“哦。”林扬点点头，又多了一句嘴问道，“是家里有事？我记得你上次提来着。”
苏千澈垂下眼睛似有些黯然：“我姐姐要结婚了。”
“这不是喜事吗？”林扬不解。
“可根本就不是想象的那样。”目光似游离在对面的墙上，眸子里说不清愤怒和悲伤哪方更多。
“她急急忙忙的结婚，男方还是个跟着他爸爸杀猪的。只不过就为了那十万块钱。”
林扬放下筷子安静的听着，苏千澈从未谈起过自己的家庭，现在说出口也应该是压抑了很久吧。
“我爸以前离过婚，后来才遇见我妈，我姐不是我妈亲生的，我们同父异母。当初拆迁补给我家的钱有二十多万，我爸他拿着这些钱乱去投资，很快钱连一半都不到了。”
“我也成年了。我知道姐姐是在害怕，怕我爸再这样下去，她连嫁妆钱都没有了。”
“其实，她更怕我爸把钱留给我娶媳妇吧，她总是觉得我爸妈会偏心我。”
“和对方根本就没处过几个月就要草率的结婚家里谁都拦不住。”
“听起来是不是像天方夜谭？起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姐姐铁了心的要那笔钱做嫁妆。”
“小时候姐姐对我也不错啊，她这样随便找个人就要嫁我是放心不下的。”
苏千澈忽然停下了，静静的看着林扬，眸子里像是有千句话要说，却化作叹息。
“然后呢？”林扬听的入神，故事突然间停下，有些着急。
苏千澈举起面前的酒杯，林扬会意的与他碰杯一饮而下，看着对面那人露出一丝苦笑，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痛苦。
“然后啊......”苏千澈幽幽的看着他，“为了让姐姐放心，我说不需要那笔钱来娶媳妇。”
“我，出柜了。”
刹那间不知是激动的还是什么，身体一震虚晃竟觉得天旋地转，蓦然间对上苏千澈那双满含悲伤的眸子，林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在歪倒之前那双手已经先一步扶住他，耳边呢喃细语，似魔鬼的邀约：“下地狱的话，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呢。”
还是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嘴角轻勾起的弧度像是无奈又像是疯狂。
“苏......千澈......”
“嗯我在。”
不断有冷汗冒出却无法抬手触碰，只得任凭身上那人轻手替他拭去。更难以启齿的是小腹处像是涌入无数欲望的蛇，游过血管直直刺入骨髓深处，在某一瞬刺激出的低吟令他全身发颤。林扬难以置信一般的抬头看着那个始作俑者。
“你......给我下药？”
“不是很伤身。”
不伤身？林扬咬着下唇笑的有些艰难，太阳穴处的血管疯狂的跳动着像是在叫嚣，每秒带来的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怎么，想玩拘禁还是强暴？不怕我报警么？”
“你不会。”苏千澈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笃定了一般。
“哈......我看起来，脑子有病么？”林扬想笑，张口发出的却像呻吟，变调的压抑住眼神却冰冷起来。
“你就是不会。”苏千澈起身抱起他身体已经有些滚烫却是意料之外的瘦削，走进那间唯一的卧室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并没有去开灯。
“......给我理由。”林扬觉得身体像是被摆在蒸屉上，再过一会儿就会化了去。身上还有些冰凉的床单像是能延缓他的死期。
他不会相信是因为出柜给他的勇气，这是在犯法。
苏千澈就那么抱着他坐在床上，把侧脸轻磕在林扬肩头像是不知他此刻的煎熬。眼神穿过昏暗的窗悠长的像是望着前世。
“三年了，我都不能这样抱你呢。”他轻轻叹了口气。
“呵。”林扬想脱开他的钳制却使不上力气声音也越发的撩人却带着冷厉：“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是你一声不吭的转学走了吧。”
“你是在怨我这个？”苏千澈笑的哀伤，当年林扬的欺骗他早就不怨了，也不想去跟他理论什么。曾经只要是林扬希望的，他便会在所不辞。
“我跟你解释好不好。”苏千澈笑的越发的温柔起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林扬冷冷的看着他。
“我是转学走了，但并不是不告诉你。我跪在你家的那天你根本没有回家啊。”
“听我说完。”苏千澈伸手温柔的截住了林扬想脱口而出的疑问。
“我跟你妈解释了好久啊，我勾引你的啊，你多正常，我就是个让人恶心的同性恋。”
“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去你家，心情还有点激动呢。”
“可惜并不是去做客的。”
“学校那边......你知道的，我谁都打不过。挨了一顿揍之后回家，正巧我爸要去B市工作了，也就顺便转了学。学校的老师可能看我在办公室哭的太难看，最后也就装着不知道了，家里没人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转学的。”
三言两语说完了当年的是是非非，却无法说出当年一分的心情，或许是早就模糊了，也或许是埋在心里某处，怕揭开了便是鲜血淋漓。
“林扬......你看，其实我并不是要逃跑的对不对？”声音越来越急切，像是急于林扬的肯定，带着些许哀求。
林扬却说不出话来了，像是被一柄重锤击在心肺上难受到窒息，突然被灌入脑海的事情连贯在一起让他在迷茫以后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他没有办法反驳他。
他还记得当年被赶出家门，在网吧睡了两天之后母亲找他回去，闭口不提他干的荒唐事。
他还记得扬言要给他处分的教导主任后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没有被叫到主任室。
他还记得，他从未忘记一切开端是自己的欺骗，潜意识却又归结到苏千澈的懦弱。
心底觉得愧疚却又总是那么的不以为然。
曾经的那个少年现在站在面前眉目依旧，他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了。
原来，他才是最懦弱的，只是自己从不知道。
他甚至从没有关心过，那人何年何月曾对他念念不忘。
......就算苏千澈下的是砒霜，他也认了。
苏千澈低头指尖轻触林扬已经泛红的眼眶又放低声音温柔的说着：“你说你不是gay，没关系，我不逼你，我守着你便是，我可以看着你上学，毕业，工作，结婚。许多年之后我还可以做你邻居，有空的话就可以坐在一起怀念过去呢......”
林扬默不作声，只是暗自忍耐着越来越难捱的热涌，克制着自己去触碰身后那人的冲动。却偏偏不如他所愿，苏千澈猛然收紧了抱着他的臂膀，力道大的像是要勒死他一般。
“可你又骗我.....你说你不喜欢男人，可凭什么白惟就可以！凭什么啊！”声音竟染上哭腔，林扬被震的心里一颤，像是某处破了个洞，直直的坠下十八层地狱。
“白惟最多才喜欢了你三个月，我他妈喜欢了你三年！三年你知不知道！”说到最后竟抑止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泼墨似的浸透了林扬肩膀处的衣料，像个孩子。
嘶哑的嚎啕宛如世界要崩塌了，眼中的绝望满的像要溢出来。林扬侧恻脸想安慰他，想要说抱歉，虽然知道可能并没有什么用。
还未开口却被大力按倒，身体与床猛然接触发出一声闷响，下一秒就被疯狂的吻封住唇，说是吻，其实那更像是噬咬，唇齿相接处染上的点点猩红不断蔓延，血腥的味道漾在空气里更点燃了身上那人的疯狂，温润的眉眼间尽是惨烈。
在快要窒息的疯狂中，林扬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努力的伸手想要推开他，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却更加强烈的感受到身体的欲望在灼烧他的理智，眼中的火红无法抑制的，快要攻下最后的阵地。
衣衫被撕扯的凌乱，扣子蹦落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又像是单纯的一场发泄。
在身体快要放弃抵抗时，周身却被突如其来的空虚包围，迷茫的睁开眼睛，身上那人竟然直起了身子，门外堪比爆破的敲门声震的他也恢复了一点清明。
苏千澈也是一愣，从疯狂中惊醒。谁会这么晚了敲门呢，一瞬心虚占据了其他情绪的领地，看了看床上衣衫不整满脸绯红的林扬，心跳的简直要蹦出来。几经犹豫，在门被砸破之前，还是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不忘把门在外锁好。
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人离去，身体上不舍的情绪闪现了不到一秒便被强制压下，不明白门外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挣扎着伸手，又摇摇晃晃的撑着桌角起身，呆呆的环视一圈又低头慢慢抬起手腕，毫不犹豫的张口咬下，撕裂皮肉的疼痛伴着猩红滴落，深色的拼木地板被染上黑点。
疼痛让理智清醒了不少，一瞬间竟压过了身下欲望的叫嚣。
苏千澈，我赔你什么都行，唯独这身子，是不可以的。因为，它已经是白惟的了......
林扬咧开嘴想笑笑，却被嘴角的疼痛刺激的闭了嘴。
要离开这里......苏千澈说对了，他真的不会去报警，因为这都是他欠他的，他该还。就算这样死了，也是应该的，谁让他是个骗子。
隐约听到门外的争吵声，神经紧绷的要拉扯断。费力的爬上窗边的桌子，咬牙推开了有些生锈的窗子，一瞬间冷风灌入喉咙堵的他一丝呻吟都发不出，身体摇晃颤抖着往下看，不掺杂色布满暗影的地面，风声像是来自深渊等着他去献祭，
门外的脚步声像是催命一样的，声声逼近无处躲闪。
——只有深渊才是他最后的救赎。
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恣意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里头那人笑的如沐春风，丝毫不见刚才砸门时的疯狂。
“嗨，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苏千澈后退一步眼睛里闪着警觉。
“苏苏别这样嘛，我可是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的呢。”夏以诚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打量着苏千澈还未恢复的狼狈脸色，心情有些愉悦。
“我现在没空。”苏千澈转身便要甩手关门却被男人强硬的抵住。
“吵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还人过啦！再弄动静出来我报警啦！”对门露出一条缝隙，嫌恶的声音从里面轰出来炸的两人浑身一颤。
“好啦苏苏快让我进去，小心大妈拿着菜刀砍你哦。”夏以诚眨着那双纯良的眼睛笑的无辜。
“你！”苏千澈气急，一个愣神却放狼入室，夏以诚好笑的看着他：“关门啦，想让大妈看你滚床单么。”
“不许过去！”看着夏以诚悠哉的朝卧室走去，头脑霎时一片空白竟喊破了音。
“怎么了？”夏以诚笑的捉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干嘛，怕什么。”
看着苏千澈发白的脸色又有些了然：“不是吧你，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开始做？我还以为，你早就办完事了，我好来给你收拾残局呢。”
苏千澈木着脸不说话，夏以诚又继续说道：“我给你的药可是最好的哦，居然还没有做，哦.....你是不是在等着他上你啊？”
“闭嘴出去！”指尖不住的颤抖，苏千澈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难道正做到一半？”夏以诚摩挲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咯，那药拖久了指不定会把人搞废呢？”
脑海中闪过林扬痛苦难捱的表情，忽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心下一颤。
夏以诚先他一步踹开房门，却只看到浅色的窗帘随风张扬，伴着刺骨嶙峋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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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还是墨色的黑，睁眼的一瞬以为来到的是地狱。
反手触着身下的有些冰凉的柔软，林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二楼不是很高，摔下去的一瞬带掉了一楼挂在外面的被子，摔到了低矮的车棚上又滑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无意识的看了看楼上散出的微光，一个激灵撑着站立起来，扶着粗糙的墙面跌跌撞撞的离开。
也许是寒冷麻木了疼痛，恐慌麻痹了感官。他一声不吭的用尽全力走着。
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知掉落在何处，单薄衣衫下身体瑟瑟颤抖着。
辨不清方向，像是永远逃离不开这片惶恐。
也许走了很久，也许就只有几分钟。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路灯散着明黄的光轻柔着交错在前方的路上，像是指引。
摸索着穿过这片小树林想要靠近那片光源，那是通往白惟那里的路。
如果从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走一个人打架一个人扛，那么现在，我却想靠在你身后了，就这一次，因为真的，好冷.......
脚下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快被冰冻的泥土上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林扬看着前方的变得有些模糊的灯光，咬着牙摸索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沿途不知多少枯败的树枝还不放过他似的步步阻拦，要求他留下对它们并没有用处的新鲜血液。
那点可怜的意志力支撑着他走向那救赎的光明，虽然见到那光明后他情愿死在身后那片黑暗里。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交叠着，天空有细雪，纷纷扬扬，为他们献上冬夜里的浪漫。侧脸暴露在灯光下的温柔，唇线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迷人，就像他很多次亲身描摹过的那样。
那双人亲吻的模样不得不说是很般配，连他都自愧不如。那熟悉的颀长身影旁果然还是配着娇小柔弱的身影最赏心悦目。
也许只是冷风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林扬抬起布满血痕的手臂一次一次的擦拭着眼睛，最后却任它们风干在脸上，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转身越走越远，咫尺天涯。
他想大笑，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细雪落在在滚烫的身体上，一瞬便化成水汽，却代替不了哽咽。
所有支撑他的意志在一瞬间崩溃，迎面而来的风冰冷如刀割，心上防御的血痂被强硬的撕裂，暴露在灯光下任人践踏最后成粉末。
所有疼痛清晰入骨再无可伪装。
果然最后还是该下地狱的么，那是比死亡的深渊更深的不入轮回不得往生。
白惟，许多年后你会不会知道曾有个冬夜我带着一身的狼狈爬向你，还妄想和你一辈子。
眼中划过一瞬诧异，这倒是没料到，那人竟不顾性命的疯狂，这到底是有多讨厌苏千澈啊。
“林扬！”发了疯似的转身便要冲出门去，却被夏以诚拽住：“慌什么？”
“滚开！他会死的！”血丝已经布满整个眼眶像只发狂的犬。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夏以诚往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回头说道：“行了冷静一下，他死不了。”
然而苏千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想要挣脱夏以诚的禁锢，毫不犹豫的咬上了他的手腕，模样活像只吸血鬼。
——“啪！”
夏以诚反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声响回当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像是挑断了某根即将断裂的弦。
“你给我清醒清醒。”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凉薄与冷静，“他还能走路，这边拐两个弯就有家诊所，他要是不傻自己会去。你现在要是下去找他，是想被人在楼上围观么？你也不想闹太大吧，还是说想被人知道你试图强暴一个男人，嗯？”
“可是他......”
“没有可是！”夏以诚截住他后面话，“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能从这儿跳下去呢，给个解释？”
苏千澈垂下眼睛默不作声。
“LSD下了多少？三分之一还是根本没下？”
“......那东西伤身。”
“呵，你是不是傻？”夏以诚嘲讽道，“跑了活该。”
“那现在怎么办。”苏千澈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茫然失措的视线无处安放。
夏以诚沉思了一下，这样就走是不是有点亏了？
沉寂突然被一句悦耳的调子打破，两人俱是一愣。夏以诚低头捡起了桌角边的黑色手机，屏幕闪烁着短信提示。抬头与苏千澈对视一眼。
“不是我的。”
夏以诚也是一点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的自觉，直接划开解锁点开消息。
——东西收拾好了吗，早点睡。
又划到上面的对话，零零散散的，一眼便判断出这人与手机主人的关系。
“是谁......？”苏千澈看着对面那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夏以诚没理他，阴侧侧的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灵活的翻飞着，又在那块黑色手机上敲击。全程不到一分钟，夏以诚停下动作，满意的看着屏幕。
苏千澈上前，目光扫到屏幕上的内容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
短信对话框中显示着图片发送成功。
照片上的两人面容熟悉的可怕，暗色的背景，亲密的姿势交错着的吻。
他何时与林扬这般亲密过？
愣神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那人分明是夏以诚。
“你想干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诶？我想干嘛你看不出来啊？”夏以诚不在意的笑着，“添油加醋什么的我挺在行，就当报复一下好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报复......”苏千澈喃喃道，“他会恨死我的吧......”
夏以诚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脑子坏了吧？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个问题？”
“都走出第一步了，你以为你还能停？在完成目标之前，所有挡路的都该死。这么大个人了，不用我来教你吧？”
呆呆的看着那人眼里忽然浮现出的狠厉，苏千澈突然发现他好像从不了解这个人，好像之前的眉眼带笑都是自我想象的错觉。
“让他女朋友闹一闹也不错，分了的话岂不是遂了你的愿？”
“不是他女朋友。”苏千澈深吸了一口气。
“嗯？”夏以诚抬眸。
“是男朋友。”
夏以诚眨眨眼，一瞬间有点混乱。那个林扬没记错的话是个异性恋吧？但他很快便又理清了里面的关系，大概也猜出来苏千澈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了。
“那更好，你不是还纠结他不是gay么，他俩分了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呢？”
“还会有机会吗？”苏千澈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当然。”才怪，他不恨到要杀你算你命大，夏以诚在心里冷笑道。
这下，再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吧。他想今天目的算是达成了，提供苏千澈想要的一切辅助，切断他的一切后路。
呵呵，再把他当成别的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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