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武觉得实在没意思就走开了。
他东闯西闯的胡乱走,寺中只有几个小和尚,他来到一处菜园,一个和尚正在锄地,大约二十岁。
那小和尚看见尹天武,问道:“施主,你从哪来?找哪位大师?”尹天武道:“不,我是禅月大师的弟子。”那和尚惊道:“是师叔啊,失礼。”
尹天武也是一惊,道:“我是你师叔?”小和尚挠了挠头,道:“没错呀,师叔,您是慈字辈的吧?”微一沉吟,大笑道:“这位施主,你不过只是个俗人,怎么可能是禅月师叔祖的徒弟。”
尹天武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他真收我了啊。”小和尚大大的不姓,连道:“不是,不是。”尹天武只好苦笑,道:“如果我是你师叔,怎么办?你是谁的徒弟,你法号甚么?”小和尚道:“第一,如果你真是我师叔,我对你不敬,甘愿受罚。第二,我是禅影大师二徒弟慈怪的四徒弟。第三,我法号无嗔。”
无嗔问道:“施主,你叫甚么?”尹天武道:“我姓尹名天武。”无嗔道:“没法号吗?”尹天武笑道:“等一阵吧,等我师父出来,你好认师叔。”无嗔点点头,忽然惊叫,好好的菜上爬了只虫子,急去用手捉。
过了一阵,只听有人叫道:“天武,天武!”尹天武笑道:“这是谁的声音?无嗔,认识吗?”他无意中多了几个师侄,心中实是大大的欢喜。
无嗔疑道:“你真的是禅月大师的弟子。”尹天武双手一摊,道:“你爱信不信喽。”这时禅月的声音越来越近,无嗔道:“师叔,是小侄无礼,请师叔原谅。”尹天武大笑三声道:“好说好说,无嗔,我原谅你了。”
这时禅月已经走近,道:“天武,无嗔,你们在干甚么?”无嗔拜道:“师叔祖。”尹天武道:“师父,无嗔刚刚认我当师叔呢。”禅月微微一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一个俗人,也算不上他的师叔。可是你就是我的弟子,也就算他的师叔了。”
无嗔道:“小侄不知,多有冒犯。”禅月笑道:“无妨。天武,你师伯想见见你。”尹天武道:“在哪里?”禅月道:“就在圣明堂上,禅风师伯在等你。”尹天武笑道:“太好了!我要见这个师伯!”又对无嗔道:“你等我回来噢。”无嗔点头道:“师叔放心!”尹天武捂嘴暗笑。
尹天武与禅月走了一阵,路上许多小僧,都叫禅月一声师叔祖,有一个九岁的小和尚,叫他太师叔。尹天武心道:“我师父辈分可真不小。”思考间,已经到了圣明堂。
二人进了一个屋内,禅风喜道:“天武吗?快让我看看你。”突然一个声音道:“禅风,坐下。”尹天武看见有一僧正在打坐,正是他二师伯禅影。
禅影冷冷的道:“六师弟,你怎么收了个俗人?”禅月道:“二师兄,天武不想入我佛道,但又仰慕我寺武功。”禅影道:“还是去了头发的好。”噗的打出一掌,尹天武向右一避,头发被削去一些。
禅月苦笑道:“二师兄,这是干嘛?”禅影道:“我试试他的武功。我寺武功,入门可以凑合学些,但往后不去发为僧,是会筋脉寸断的。”
尹天武大惊,道:“师伯,那我怎么办?”禅影道:“要修习也是可以,需要六个人各传你一些内力。否则,不习佛家心术,万万不可。”
尹天武喜道:“正好我有六个师伯。”禅影摇头道:“你大师伯正在闭关。”尹天武问道:“那怎么办?可不可以找其他僧人?”
禅影笑道:“传内力者,必须武功高强。”禅月道:“依师兄之见,应该再有一个师弟?”禅影冷冷的道:“师父年老体衰,大概不收弟子了。再说,那人未必和我等武功相当。”话风一转:“不过,咱们可以先传你一些。禅风,来。”
禅风走了过来,禅月也靠了过去,禅影先双手搭上尹天武的身体,尹天武感觉一股热流流进,接着成两股、三股,纷纷涌入。
禅影手一松,道:“好了,禅月,你领上这孩子去找禅音、禅光二师弟吧。”禅月道:“多谢师兄。”转身出门。
二人走了一阵,来到一屋,禅音大师正在打坐,禅月在外面等了一阵才开门。禅音见了二人大喜,他的徒弟慈怀给尹天武送上些果子。
禅音道:“我六音院果子极甜,尝尝吧。”尹天武拿起来咬了一口,果真又脆又甜,笑道:“确是好吃。”
禅月道:“我师徒二人前来,是找师兄一事。”禅音“噢”了一声,道:“贫僧一个老和尚,值得二人找我干甚么?”
禅月道:“师兄,天武这孩子不是我的第一个徒儿吗?”禅音点点头,笑道:“你要我传内力一些与他,是否?”
禅月道:“正是。只是可与不可,在于师兄。”禅音哈哈大笑,一掌跟着击出,打向尹天武胸口。
尹天武大惊,想要往右一躲,禅月却死死按住了他。心道:“中了禅音奸计,真害死我!云梦瑶啊,咱们就要……”还未想到永别,只感禅月已经放开双手,但是禅音一掌已经击到胸口,他啊了一声,胸口一阵疼痛。
忽然胸口似乎变热,然后是全身,和禅影等人传内力时的感觉相同,尹天武这才放心。
禅音收了掌力,道:“好了,我传了一些与你。”又哈哈的笑了起来,“天武,看把你吓得。”尹天武想起师父禅月在外口等了一阵才进来,正是因为禅音在打坐,他打坐时,是冷酷的。今日一见,宛如二人,与禅影的些许无情冷面不同。
而禅月先按住了尹天武,等到掌力快到,立马松手,是怕内力也传到自己身上,当下笑道:“师兄,你这柔情掌,竟然练到化掌为气,小弟真是不及。”禅音合什道:“不敢当。”
禅音道:“已经有几个师兄你传他内力了?”禅月道:“加上师兄,正好四个。”禅音摇头道:“四个?大师兄闭关修炼好几天了,再加上一个师兄弟也是不行的。”
禅月叹道:“再想办法吧。”与禅音告别。
二人又找了禅光,禅光听后,欣然愿意,传内力与尹天武一些。禅月大喜,当下领他去练了几招掌法。
住上了三天,尹天武大感无趣,寺中虽有酒肉,也少的可怜,自己只能吃些青菜、干果,心中又想起云梦瑶来,走出屋外,摸摸削去一半的头发,叹了口气,折起一支牡丹,道:“再取素琴聊假寐,美人曾插九枝花。的知输得官家足,花钿坐绕黄金印。也知外国人争学,不吝亲亲拘子子。及生母子情宛然,你等何须读典坟。”
忽听一人拍手之声,随后道:“师叔,小侄文化粗浅,这诗是甚么意思?”正是小和尚无嗔。
尹天武道:“无嗔,这是我糊乱念的,没有实意。”无嗔赞叹道:“师叔一出口,竟是如此好诗。”尹天武叹道:“不敢当。”
无嗔疑道:“师叔,您叹气干嘛?”尹天武道:“你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实在思念云梦瑶,已经想的闷了。
无嗔喜道:“好极,只是不能走太远,师父会责怪的。”尹天武道:“好说,你有没有知道的附近的好地方?”
无嗔想了一阵,道:“寺后院有片树林。”尹天武笑道:“咱们去玩一阵。”无嗔点头,领他出去。
路上几个僧人路过,无嗔一一叫道,师伯、师叔。尹天武却是连看他们都不看一眼,众僧都感不悦。
二人不久出了寺院,见一片树林,茂盛无比,却带着几丝阴森。无嗔道:“回去吧师叔。”尹天武喝道:“无嗔!你胆子这么小,也配当我师侄?”无嗔低头道:“是小侄不是。”
尹天武也觉话太狠毒,当下温言道:“我保护你便是。”无嗔喜道:“如此多谢师叔。”二人入林。
走了一阵,只听一声怪叫,无嗔道:“师叔,甚么声音?”尹天武指了指地下,无嗔望去,是只老鼠。
又走了一会儿,离寺院渐院,无嗔拉拉尹天武袖开,道:“师叔,回去吧。”忽然眼前一物极驰而过,无嗔叫道:“甚么!甚么!”尹天武定睛一看,是只小兔,笑道:“一只兔子而已。”
无嗔也是一笑,道:“我多心了。”又走一会儿,突然一声哞叫,一只大黄牛正在吃草,尹天武道:“老鼠、兔子、黄牛,都是寻常动物,不足为奇。”
突然一人冷笑,道:“你以为很平常?”无嗔问道:“师叔,是谁讲话?”尹天武指一指大树,道:“那棵大树后面。”只见一人手拿长鞭,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和尚,你是清明寺的?”
无嗔点头道:“这位施主,小僧是清明寺慈怪门下四弟子。”那人疑道:“慈怪?没听说过,名到挺怪。”
无嗔道:“这位施主,为何这般说我师父?”那人笑道:“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姓施。”无嗔道:“原来是施施主,幸会。”
尹天武向前一看,又有三头牛,便问道:“哪里有人家?养这么多牛?”那人大笑道:“小子,不懂了吧,这可是窝里牛师叔的住处,当然牛多。”
尹天武见他轻视自己,也道:”嗯,只能在自家窝里牛了。”那人大怒,学了几声鼠叫,又是几声牛叫。只听西北方有人道:“施师弟,哪里有人闯来了?”东北方也有人道:“四师弟!大师兄来也!”
只见走出来数十个人,有的拿长鞭,有的拿牛头刀。那大师兄看了无嗔一眼,微微点头,又看向尹天武,大怒道:“外人也敢闯进牛林来?给我上!”
只见一群拿长鞭的人呼呼拍上,尹天武护住无嗔,左掌云卷云舒打出,一人见状大惊,急收鞭护住,但掌力一到,化为乌有。尹天武内力不足,偏又打的是虚招。
西北方一群拿牛头刀的,也有几个人冲上来。尹天武只好打出实轮回无间,他于这招练了有六成。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中掌倒地。那一个头道:“七师弟、十一师弟!”向前一探,尚有呼吸,大怒道:“把小和尚也杀了!”
无嗔惊道:“师叔,怎么办啊!”尹天武叹道:“咱只有交代在这了,无嗔,是我不好,非要带你出来。”
突然一鞭击到尹天武手腕上,一惊之下,急去收掌,反而更多鞭子打来,身子登时软了。回头看无嗔,他已经被使牛头刀的人打倒在地,口中仍是叫道:“师叔救我!师叔救我!”
尹天武苦笑一阵,对那使鞭的大师兄道:“这位兄弟,我和你甚么仇?”又问使刀的头,道:“为何要杀我二人?”
使刀的头道:“我们师父有规矩,除和尚外,凡是俗人入了牛林,而且见到了鼠、兔、牛三物,均必须死。”
无嗔问道:“那你们为何打我?”那人无言已对,只好道:“放和尚走。”无嗔摇头道:“这位施主,这是我师叔,我如何弃之?”
使鞭的大师兄道:“你这和净尚胡说,你们清和寺除了禅心大师的一个大弟子是俗人,哪里再出过一个?”
无嗔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会骗人的。”那姓施的道:“大师兄,刚才这无嗔和尚倒地,却是听他叫师叔。”
大师兄走上前看了看尹天武,道:“你是谁的弟子?”尹天武道:“我是不会说的!除非你们让我们走。”
使刀的头道:“你说了,便放你走。”尹天武不答,无嗔道:“师叔,要不说了吧。”尹天武坚持道:“咱们要和恶人斗到底!”
那大师兄拍手道:“妙妙妙!师弟们,给我上!”尹天武反手又是轮回无间,打倒一名弟子。
那使刀的头大怒道:“窝里牛派大弟子郑牧,献丑了。”说罢头微低,学牛样子脚在地上前后的擦,弄的尘土飞扬。
无嗔问道:“师叔他在干嘛?”尹天武也是大惊,道:“不好,他必会隔空击出一掌,咱们跑吧。”说着转手打出三轮回无间,三人应声而倒,但听一声哞叫,一股风袭在脑后,但随即消失。
只听那郑牧大骂道:“李耗子!你到也至于这样!”无嗔疑道:“他们怎么骂起来了?”尹天武还未回答,那使鞭的大师兄一击击向郑牧。
郑牧喝道:“都给我上,杀了李耗子!”那被叫李耗子的大怒,道:“所有人一起上。”只见两方打起来。
这一下,只一两个人管尹天武二人,当下两掌击出,那二人倒地,尹天武、无嗔成功逃出。
二人走了一阵,听打斗声渐远,但也看不见寺庙。无嗔道:“师叔,这是哪里?”尹天武道:“寺庙在前面,赶紧走吧!”其实在这树林中,尹天武也不知道方向。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似乎离寺越来越远,无嗔道:“师叔,走错了吧。”尹天武也见越偏越远,只好叹道:“咱师侄俩迷路了!”无嗔急道:“眼见傍晚,师父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尹天武听了此言,不禁好笑,无嗔见了,问道:“师叔,您笑甚么?噢!这是无奈的一笑。”
尹天武摇头道:“你师父找不到你会着急才好呢,这样咱们就会被找到了!”无嗔大喜,失口大叫:“妙极!妙极!”尹天武只是望着他而不语。
突然一声轻响,一人轻声道:“毛手毛脚的。”又一人轻声道:“谁能想到地上有颗树枝啊。”尹天武听听声音,先说话那个似乎是郑牧。
郑牧轻声怒道:“回去等的挨罚吧。”突然又是咯吱一声,另一个人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也踩到树枝了吧!”一时竟忘了低声。
郑牧哼了一声,朗声道:“无嗔和尚,我们听见你讲话了,出来吧!”
无嗔听后,脸色铁青,对尹天武道:“师叔,是我不好,引来了他们,我真没用!”尹天武安慰道:“无嗔,你很好。”却不看他一眼。
无嗔叹口气,道:“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以师叔的武功,早就打败他们了!”说罢叹数口气,尹天武回头道:“无嗔,他们马上来了!”
不想无嗔大喝一声,挥拳打向一傍树干。他身子一偏,树干里面竟是空的,一下把他带了进去。
尹天武再回过头,早就看不见无嗔,心下也是大急,但听郑牧道:“这大树抱在一起,可真难爬。”尹天武心中一急,大大的怪无嗔的不是,也一拳打向树干,掉了进去。
他只感天眩地转,所幸有五位大师的内力,只一会儿就调整好了。
听上面郑牧道:“我来了噢!嘿嘿嘿,嗯?人呢?人呢!”尹天武心中也觉好笑。
又听一人道:“郑牧,我徒儿无嗔呢?”正是慈怪大师。郑牧道:“慈怪大师,久仰久仰!”忽然感觉掉到了水里。听不见上面讲话了。
下面是个山洞,无嗔就在眼前,见了他大喜,道:“师叔,我以为这辈子只能孤身一人在这里了。”尹天武眨眨眼道:“这是哪里?”
无嗔仍自顾自说道:“这下是咱们两个人孤独终老了。”
尹天武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有一个小室,无嗔也在后面跟上。他抬头看看,见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牌子,只可以看清窝里二字。
无嗔道:“敢是甚么窝里牛派的。”尹天武不答,继续向前。
无嗔往前一指,道:“那有箱子。”随手抱起,疑道:“这么轻?”突然嗖嗖嗖三响,三箭射出,射向尹天武。
尹天武躲了两箭,一箭中了小腿。不禁愤怒,道:“无嗔,你毛手毛脚,像哪门子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