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容情听罢却仍然是毫无反应,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后陡然飞窜出密集的银针,针尖都泛着黑光,明显是淬了毒的。一时容情也顾不上和刘婵玥为难,刘婵玥自然是抓住时机,走为上策。
子时二刻
晏宁楼彩灯高结,楼宇四周群英荟萃,三百桌的酒席如流水一般一直连着摆出了九阙大街之外。成王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时辰已到,请燕家主登楼取令——承位至尊。”
“承位至尊!”
“承位至尊!”
“承位至尊!”无人号令,围观的诸多武林人士却自发地跟着高喊起来。
燕落衡向前踏出一步。“慢着!”一声女子清喝乍然响起。拨开人群,一身红衣斗篷的人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容情当即眉心一蹙。
容情身边的近卫察言观色,立马便要抽出刀拦住来人。“你是何人?此乃封尊重地,闲杂人等...”话音未落,他手中的佩刀已经被一股强大的气劲掀得倒飞出去。
“谁都不准拦她!”燕落衡回过身,不闪不避地看向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嗓音干涩,但他还是轻声叫出了她的名字:“小玥。”
只是话音未落,却唤来女子不留情面的否认:“错!”来人步姿轻缓,一步步、不紧不慢地朝着燕落衡而来,直到将至他的面前时,方才抬起手腕解下斗篷和兜帽,信手丢到一边,向他绽开一个笑容:“是刘婵玥。”
燕落衡心中一窒,直到快要和他鼻尖相贴的时候,刘婵玥才顿住了步子,她抬手柔柔抚摸上他的心口,踮起脚尖轻声在他耳边如情人耳语般:“燕落衡,你可还记得,七夕那日我说过的话?”
她说过的话,他何曾有一字肯忘,燕落衡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指尖动了动,又生生忍下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哑然半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刘婵玥轻轻笑了笑,手掌整个按了下去:“你以为,你不还手,我便不会忍心杀了你吗?”
内力在掌心下渐渐翻涌起来,燕落衡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可他仍然未有任何动作。刘婵玥轻声耳语:“我告诉你,你做梦。就像是,你也从未因为我的全心信任而不忍欺骗,不是吗?”她猛地将他一掌挥开:“所以这晏宁楼,还是我上比较好!”
“燕家主!”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来,“主子!”
“快拦住她!”可惜已经太晚了,朱红衣裙的女子飞踏东风直接上了晏宁楼,人群一瞬间沸腾起来。
容情怒色上脸:“混账!”说完便要跟上去阻拦。
刘会忽然上前两步,笑眯眯地拦在她的面前:“容城主这是做什么?”
“本城主自然是要抓破坏封尊盛事的恶徒,刘家主若是不让开,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哦?容城主打算如何不客气?这晏宁楼只有至尊才能上,容城主这个是觊觎至尊之位不成?”
容情一口气梗在心口。
刘婵玥通过木栏,足尖轻轻一点,而后便落入了顶楼的外廊中。地上激起来一层厚厚的尘埃。到了此时,刘婵玥反而有些迟疑,一切是否如她所想,幕后的凶手....她来这里...这样...是对的吗?
刘婵玥一步步走向视线内的那扇槅门,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剧烈搏动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她距离自己多日来的夙愿似乎只是剩下一步之遥。
刘婵玥的脚步猛地顿住,明亮的灯火突然从槅门内透了出来,模糊的人影倒影在地面,被月光与灯光拉扯成了扭曲魑魅。窗纸之后,一张人脸悠悠转了过来,对着刘婵玥,微微一笑,刘婵玥心脏骤停一瞬间。
不等她有所动作,里面的人已经大大方方走了出来,他提着一盏灯,行步之间不紧不慢,面上是刘婵玥习惯的所谓谙熟于心的腼腆笑意,唯独在语气中,显现出几分说不出的惋惜。“刘姐姐的性子还是这般急切。”
刘婵玥皱眉:“燕世洲,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上来的?”
燕世洲垮下脸,显得有些委屈:“刘姐姐怎么一见面就是质问,阿洲在你这里就这么不受待见吗....”刘婵玥蹙眉打量他,没有说话。“不过没关系。”燕世洲重新笑起来:“我给你们准备了惊喜,刘姐姐想知道吗?”
刘婵玥目光审视地望着他看了须臾:“哦?是吗?”话音未落,刘婵玥突然毫无预兆地朝着燕世洲发难。
一出手就是不留余地的杀招,神情也分外狠厉,似乎打定主意要取他的性命,从韩镇查看尸体那时,刘婵玥便起了疑心,夜魔死的太过蹊跷,后来她和丁还尧再探之时,果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夜魔并非死于什么走火入魔,而是受到蛊虫侵害而死!再加上夜魔曾经做过的恶事,当时她便联想到了世伯所说的子母蛊。
夜魔之事的幕后主使便极有可能和避暑山庄之事是同一人,偏偏夜魔暴毙的时间点又是那样凑巧....而来到晏安城之后,那几本放在他房中揭露燕落衡身份的书,更是让她在事后警觉。能悄无声息进入被燕家暗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燕泥小筑,想要传递消息却没有直接写明,而是大费周章地拿来朱笔在书中勾画,这个人,极大的可能便在他们的身边,共处于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还怕她认出笔迹!
光是这些条件,已经足够刘婵玥将范围缩小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身后,最后,再加上七夕那日精心布局让她亲眼看到杀人的一幕,他做的那些事,不光是针对自己,还将祸水东引给了燕落衡。如此一来,再分析他的目的以及燕落衡倒霉之后最大的得利者,答案几乎便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