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暧昧不清的夜色之中,两道身影快速地在晏安城中心街道的房檐楼角边轻点,容情远远追在一黑衣人身后,正穷追不舍。飘渺城轻功乃是武林之最,即便最初时容情的反应慢了一些,想要追上那人也不过是多费功夫的问题。
前面的黑衣人身形一闪,转入了另一条街巷中,容情正想要追上去,却忽然觉得身侧一道劲风袭来,容情侧过身避开,却是一颗石子突然角度刁钻地自她的面前斜飞出去,头顶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巨大的风铃晃动的声音,无数的珠串与碎瓷片砸落。
容情运功将其挥开,视线和听力却已经被狠狠干扰了。容情面上划过一丝戾气,还想再追“刘姐姐,你是刘姐姐对不对!”声音有些熟悉。
容情忍不住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巷口,燕世洲正死死拽着一黑衣人不肯放手,眼看那黑衣人因为急于脱身而要朝着他出手,容情下意识便上前阻拦——两人对了几招,那人不敌后退了几步,动作之间遮面的兜帽不经意滑落下来。
容情微微惊讶:“刘婵玥?”
刘婵玥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燕世洲上前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果然是你刘姐姐!你和我回去吧,兄长他一直很担心你的!”
刘婵玥甩开他的手,冷眼看着他:“燕二公子在叫谁姐姐?”
容情看着他们二人僵持不下,冷不丁忽然说道:“刘姑娘,怎么在此处?”
“与容城主何干?”
容情大方一笑:“原本应该是无关的,只是,好巧不巧,容某刚从燕家主处追着歹人出来,便在此地遇到了刘姑娘,这才忍不住好奇一问。”
刘婵玥不屑地嗤笑一声,她不想和这两人多言,转身便要离开。容情伸出手臂拦住她:“等等,刘姑娘情留步。”容情转头又对燕世洲说道:“燕二公子先回去吧,刘姑娘这里我来说。”
燕世洲犹豫地说道:“可是....”后面的话消弭在刘婵玥冷峻的神情中。燕世洲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入她的手中:“刘姐姐,这是兄长要我交给你的。”
刘婵玥心中觉得可笑,却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反手丢开那一张薄薄的信封,反而,不受控制地,越握越紧。容情收回打量燕世洲背影的目光。看着刘婵玥的动作,微微眯了眼:“不拆开来看看吗?”
刘婵玥带上斗篷冷言说道:“事已至此,一封信又能改变什么?”
“看看而已,又有何妨?”
“可我偏不想看!”被容情如此一激,她反而瞬间怒上心头,几下将那信撕了个粉碎。白色的碎纸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洒落在两人的眼前——竟然半点墨迹也没有。
似乎是被那雪白映照,刘婵玥的脸色也跟着白了一瞬,一瞬过后,便重新覆盖上比之前更加冰的冰凉:“看来,燕家主这是对我无话可说了。”
容情皱眉不语:“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刘婵玥拔高声音:“否则呢?我还要继续自作多情下去,在他身边甘愿当一个可以任由他肆意戏耍的玩物吗?!”
“玩物?刘姑娘可知道什么是玩物?”容情想起这短短数日以来,她所耳闻目见的燕落衡的种种举动。无论大小,只要事情涉及了刘婵玥,那个男人便会立马换了另外一幅面孔,冲动、幼稚、胆小又可怜。
想到这些,容情看刘婵玥的眼神便更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可理喻的人。她气愤之下,信手一指对面的街道冷声说道:“看到了吗?那些女子——”
那个方向正对着一家红馆,此时华灯初上,正是这种勾栏院所开门揽客的好时候。红馆门前,许多衣着暴露惹火的女子都在卖弄着风情倚靠在门前,稍有男人驻足便会一个劲地往上扑。
容情盯着刘婵玥的表情:“看清楚了吗?只有那般身不由己、衣不蔽体任人予取予求,还得扬着笑脸邀宠的女子,她们才配叫玩物。刘姑娘如今自诩玩物,不觉得是高看自己了吗?燕家主待你的好,即便是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动容不已,刘姑娘如何这般心盲眼瞎,无知无觉到了这种地步?”
刘婵玥听她说完了全部,才冷笑着回击道“待我的好?容城主一介外人,自然只能看到所谓的‘好’了,可我刘婵玥却要时刻记着,父母亲人的死尚且还大仇未报!”
“所以你想杀了燕落衡,就在今夜?”
刘婵玥眸光寒厉:“我曾在世伯的墓前发誓,必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容情的神情悄然变化“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容情猛然地朝着刘婵玥出手袭来,也幸亏她早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一直都未曾放下提防。只是即便连日来刘婵玥的武功大有长进,此时正面对上,和容情还差得很远。不出三十招之内,刘婵玥必然会败在她的手下。
交手数十招之间,处处受制于她,刘婵玥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烦躁,这样纠缠下去,根本对她有害无利。“容城主为何偏要和我过不去?!”
容情打法凌厉,未有丝毫留手:“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给刘姑娘才对!本城主谋划已久的大事将成,不会放任任何人在此时作梗。”
能让她称之为大事,且还关乎燕落衡性命的,自从燕落衡到晏安城的第一日她的身影就未曾间断过,这种关头如此殷勤,也只能是为了那人人趋之若鹜的银蹄令了!
刘婵玥灵光一现,连忙说道:“燕落衡若是死了,燕家群龙无首,其余几家也各有折损不足为患,到时那银蹄令还不是容城主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