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棠和落花经常一起对戏，久而久之，两人一起登台唱戏的名声便传遍京城，至此，有花棠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落花，有时两人一起对戏，唱《贵妃醉酒》，唱《霸王别姬》，有时花棠自己唱戏，而唐珞华就在台下看着，为花棠喝彩。二人一唱一和，好似天生一对儿，引得四座八方喝彩。

后来啊，再一次登台时，花棠唱了一段新戏，听说是落花亲自为花棠写的，那戏词，说是极好，这才使人想起，落花曾也是一书生，文采斐然，只是不愿考取功名罢了。只是，不论是新到来的戏迷，还是场场戏都会到的老戏迷，只听花棠唱了那么一回儿，却听的不甚懂，只道是新曲儿没听过，听不懂罢了。可只有唱的戏中人，才懂得，这是为谁而歌，花棠知道，这是他为他而歌，亦是他为他而歌……是落花想要表达的感情，亦是花棠想要表达的感情。

再后来啊，名动京城的名角儿花棠因病早逝，去世时年纪还很轻，三十不到，至此，唐珞华替花应棠守着戏园儿，只是，唐珞华再也没上台唱过戏，落花的名字，只出现在了人们的记忆，与另一位名角儿花棠的名字一起，留在了那段回忆里。而今天，时隔五年未登台的落花，重新出台，人们惊喜万分，那封印的记忆再次浮现，大家纷纷奔走相告。

夜幕降临，戏台前却亮的如白昼一般，戏台下乌泱泱坐了一片。

锣鼓敲响，胡琴拉开，好戏开场。那曲调，却不是什么贵妃醉酒，也不是什么霸王别姬，而是那首曾经人们听不懂的新曲儿。

落花穿了一件红色戏袍，手持那把曾经花棠最爱的扇子，唱起了那首曾经他为他的小棠儿写的新曲儿。

“旧戏落，新戏寞，

戏里良人为谁获。

戏中人，曲意显，

唱与良人悲欢说。”……

字字真情意切，似是对爱人在真切不过的爱意的诉说，又似是对爱人无力的挽留，台下人听的入迷了，却无人注意到台上人他的眼中含泪，手中的扇子柄有道细细的裂痕，。一曲终了，下了戏台之后，落花对手下人说：“我要自己一个人喝酒，不要让人来打扰我。”“是！”

进房间里拿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又出来了，落花来到小院儿，走到房间窗口对着的海棠树下，那儿有石桌和石椅，是当年花应棠最喜欢待的地方，每次练完戏后，花应棠就会和唐珞华在这海棠树下饮酒聊天，可惜了……唐珞华将酒和酒杯放在石桌上，他坐在石椅上，给两个酒杯斟满酒，唐珞华拿起一杯，一饮而尽，复又斟了一杯，而另一杯却丝毫未动，好似在等某个人来端了一饮而尽

重新斟满一杯后，唐珞华拿着酒杯却没有直接喝了，而是开始诉说心事，好像在说给另一个人听。今晚天气不错，没有风，只有一轮孤月，小院儿的周围安静的很，只有唐珞华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还穿着戏袍，没有脱，扇子也被放在酒壶的旁边，唐珞华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泪，“小棠儿，这一次，换我唱一遍这首曲儿了，可惜你不在我身边，若你听到了我今天唱的，定会笑话我唱的不如你好听吧，可那本身就是为你写的，定然是你唱的最为好听……”

说着，似是呼吸停滞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又笑道：“我现在发现，我的词曲，是真的极好，真的很配你啊……小棠儿……小棠儿……花棠……花应棠……我来陪你了……”他喝了很多酒，最后喃喃着花应棠的名字，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房间，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小院儿回归了寂静，那把扇子被遗忘在石桌上……

“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那位名角儿也没了。”

“啊？没了？他昨儿个不还登台唱戏了吗？怎的就没了？”

“说是第二天早上，有伙计送早饭，在房间里发现他戏袍也没脱，躺在床上，没气儿了。”

“没想到，时隔五年，那位爷再次登台唱戏，竟是绝唱了。”……

戏院儿里，海棠树上的海棠花儿开的正盛，有风吹来，树上的海棠花被风吹落，落在了那一把扇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