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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琐事·肆-1

风月琐事

(1)

夏季的蝉鸣在窗外鼎沸,伴着树叶之间相互的殴斗,发出波涛般“沙沙”的声响,此刻恐怕连飞机的引擎声都会显得逊色,夏天的夜晚怎么就会如此的潮湿,黏腻,和令人感到不安呢?男人心想。

他坐在沙发上,呆滞的目光死死的钉在客厅微微泛黄的墙上,额头的汗顺着面颊的皱纹缓缓的向下攀爬,最终在他茂盛的,已经打卷儿的胡子上坐一趟“过山车”。脚边的烟头已经堆起成了一座小山,旁边的地板还明显的能看出烧灼过的痕迹,就其黑色的覆盖面积来看,如果不是男人及时发现并将它扑灭,恐怕这间屋子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甚至连邻居的屋子也应该不复存在了。

昏暗的台灯,将男人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墙上,像一个模糊的巨人,又像是一片乌云,这样的乌云但凡出现在室外,是人见了估计都会向往家中奔逃——在看见它的一瞬间,雨的味道就已经能闻到了。

然而此时它出现在了屋子里。

它出现在了这个男人的屋子里,它出现在了,这个有着失败婚姻的男人的屋子里。

净身出户是他的选择,或者说他不知道还有什么选择能结束那一场在他来看毫无意义的协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呢?然后我应该干什么呢?男人始终没有想好,那一天他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目送前妻离去时脑海中就是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依旧没能想好。

不过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男人已经活不长了,不是他身患了某种疾病,而是他自己给自己判处了极刑。

(2)

路过的车灯顺着半开的窗户狠狠的抹了一眼男人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眼睛闭上了竟不愿意再睁开。要是刚才划过去的不是车灯而是利刃该多好,突然、迅速、致命。就这样最好,人可以毫无准备的离开这个世界。男人想到这里又猛的灌了一口酒——这瓶酒是新婚时收藏的,本来打算等到孩子结婚或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亲朋好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机会,索性就都喝掉,免得浪费。

不幸的婚姻应该在一开始就有所端倪,男人本就察觉到了,但是他选择放弃这样的猜测路径,爱情怎么可能长存呢?谁都会有老去的一天,只要等到不能动的时候有个人能给你推轮椅不就可以了吗?在敬酒时男人心里就闪过这样的念头,没错,不否认这样的情况确实存在,而且这样过了一辈子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可是如果单单只为了找寻一个在自己年迈之时能够推轮椅的人,那是不是护工也可以呢?深陷在沙发中的男人又一次深陷在了自己为时已晚的思考之中。

(3)

窗外的噪音再一次吵醒了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着样一手拿着烟屁股,一手拿着由于倾斜已经洒掉一半的酒,整个人呢呈大字型的瘫倒在沙发上,昏昏的睡过去了。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前竟然还有睡梦时呕吐的酒渍,他嫌弃的别过了头,人哪,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还行挺幸运,如果是仰着头睡的话,自己早已经呛死了,当这个念头在男人脑海中升起的时候,他立马否决了自己的本能,转而换成了,真是可惜,如果自己在睡梦中就这样呛死岂不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偏远的,逼仄的,谁也不知道的出租屋里永远沉沉的睡去,这不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解脱吗?

不过对于结束生命这样的想法即是迫近的也是遥远的,毕竟这项运动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但是对于身上呕吐物的厌恶却是真实的,近在咫尺的。

男人站起身来,趟过满地的垃圾,向洗手间晃晃悠悠的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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