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事

一直以来，余南子不是不努力学习，而是努力学习，然后呢......

中段考，她的成绩能考到哪里的中学读书不重要，而是家在哪里住着才重要一些，这是余南子从姐姐余晚身上看到的。

姐姐余晚，是余家的长女，比余南子大两岁，很多东西，余南子在家里不问就能从余晚身上知道，她们从同一个娘胎里出生，在同一个房间里长大，呼吸的空气都相互搅拌，碗里的饭菜，脚下的黄土地，边霞镇奔跑的山坡，咿呀学语开始叫“阿妈阿爸”到学习家务，上学.....余晚做的余南子都会做，就是晚两年而已。

学习对于余晚而言，是不需要下狠功夫的事，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拔尖的好，有学习的天分，上课不费劲，做起习题也是信手拈来，即使是在毕业班的时候也能够兼顾学习和家务，下学后做完习题还有时间给全家人做晚饭，成绩却是能一直保持边霞中学第一名的位置，边霞中学的所有人都以为余晚初中毕业之后到市里读书是铁板钉钉的事，老师也来来回回问了几次要不要去市里读书，她成绩实在是好，应该得到更好的学习资源，名额理顺先给她，但余晚是一次比一次委婉地说“老师，我不去了，名额留给其他同学吧。”

余晚心里犯难，她也想去，她很想去，但几次在饭桌上同呀爸余晋中提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哪里读都差不多，一家人都在边霞住着呢，努力点学就可以了，去市里的念头还是打消吧。”

围住桌子坐的一圈人，一家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吃饭的声音，咀嚼食物的声音，筷子扒碗的声音，汤勺和碗壁碰撞的声音，白色吊扇日久变黑正在头顶呼呼呼地转，几只黑绿色的大苍蝇无厘头地横冲上去，被打下来，嗡嗡嗡地到处乱叫，余晚筷子搅动碗里的饭不知道怎么吃下去了，苏亚兰微微看了眼余晋中的脸色，朝着余晚轻咳两声，这是在提醒她适可而止，在余晋中动怒之前，好好吃饭，接着往余晚的碗里夹了块鱼肉，余晚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用教的，不知道怎么就懂了，什么时候懂的，好像很早之前就懂了，打从胎里就懂了，余晚意会地动起筷子，大家都继续吃饭，好几次都是这样。

去市里读书，是没有结果。

所以余南子早就知道了，她的高中没有任何悬念，留在边霞中学继续读，当班里的同学都在暗自较劲在学习上拼命发力，为去市里读书的名额火热争取时，余南子自动地离那场无烟的战争远远的，她不像余晚那样有天生会学习的本事，成绩平平，但留在边霞中学足矣，考试时，当别人都在为多得几分争分夺秒时，余南子则只当是在完成调查问卷般地完成任务。

对于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她只淡淡地看，但或许就是因为心静，所以中招考成为了历次考试里考得最好的一场，分数意外地挤进了边霞中学前二十名，这个名次，达到了去市里的推荐标准。

出分数时，同学们都调侃余南子偷偷努力，平时不咋样，结果一鸣惊人。

余南子在心里默念“可惜了！”考得好，反而有一股糟蹋了分数的腐味，就像词语放弃总有割爱的痛感，“正反都是在边霞这边读，那些分拿来做什么呢？”余南子这样想，本来也是这样的，但在正反之外，有第三面，余南子没想到的，在一周之后，家里面接连来了红白事。

红事是，余晚考取了大学。

白事是，她家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