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是太惬意了,转眼间就已经度过几年,相柳常以防风邶的身份来五神山,连五神山的守卫都已习惯,现在见他来就放行。
相柳最后来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群鸟漫语,排成一列慢慢落在院子里,下一刻又飞起盘旋,排成花状或是字。
阿念边吃坚果边看群鸟表演,相柳坐在她身边浅尝茶水,时不时看看表演到哪了。
“好!”
阿念兴奋鼓掌却吓到了鸟,群鸟惊起四散,对上训鸟师无奈的眼神,她讪讪放下手,眼睛瞟向一旁。
相柳没忍住笑出了声,给训鸟师些赏钱让他下去抓鸟了。
阿念见此悄悄对相柳说:“回头我也把我那几只灵鸟训训,肯定比他的还漂亮听话。”
说完还俏皮一笑,一脸期待相柳的回答,相柳不坏气氛,默认地点头,心上却想着其他。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他犹豫一会,还是开了口:“我可能会离开……”
阿念抓坚果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地看着相柳,想起他的身份心中不免担忧:“多久?危险吗?”
相柳不语,没有回答。
“你……还会回来吗?”
“会。”
阿念长舒一口气说:“我等你回来就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相柳也跟着笑了,心中却依旧雾蒙蒙。
他已经找到破解阿念体内蛊虫的方法,但破蛊需得母蛊和痊愈之术参与,他得去找皓翎玖瑶和涂山璟。
皓翎玖瑶倒是配合,但涂山璟……
谁都知道皓翎大王姬与赤水族族长的婚事在即,涂山璟的条件是让他去抢亲。
他倒是想过让皓翎玖瑶出面也能成事,但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拒绝不了,可话又说回来他要真去抢亲了,阿念这又不好交代……
想着他苦恼地望天,阿念伸手揉开他黏在一起的眉眼,轻语:“别愁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苦恼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想到解决办法,当然……”
她出其不意地轻轻捏了下他的脸,俏皮地笑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直接来找我就是。”
他缓缓绽出一个笑容,又擒住她作乱的小手,神情认真的对阿念说:“我希望,你相信我,我……”
他张着嘴巴犹豫着没出声,就这样看着阿念,四目相对。
“只有你。” 他说出话的瞬间化作一缕白烟飞向天空,消失不见,只留呆滞的阿念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我只有你。
这四个字如同泛滥的藤蔓,在阿念的心里肆意生长,直至占据整颗心。
她想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这是她此生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2.
果然言即法随的相柳说不来就真的不来了,她一开始倒还不怎么适应,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因为她坚信,相互思念的人终会再次遇见。
小夭为了婚事回了皓翎,阿念不解,结婚为什么总是一脸苦闷,她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不去和父王或是哥哥说呢?
小夭总是长叹,最奇怪的一点是在结婚的前一天,她精心打扮身穿红衣前往清水镇,她说想和在清水镇的那些朋友们说一声她要嫁人了,父王没阻拦,让阿念陪她去。
但奇怪的就是小夭回了清水镇后什么也不干,只是在回春堂的院子里站在,一直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阿念悄悄靠近小夭,问她:“姐姐,你是在等什么吗?”
小夭笑了下并不回答,眼睛依旧是看着远方。
“姐姐,你要是不喜欢赤水丰隆,我去给父王说,咱们不嫁了。”
她又笑了下,眼里深藏苦闷。
“姐姐,你说你喜欢谁,我现在就去绑来和你成亲。”
此话让小夭转头看向她,她点了下阿念的头,温柔地训斥道:“大胆,这哪是一国王姬会做的。”
“反正他们向来都说我蛮横无理,区区绑人而已,我……”
“还贫。”
小夭出言打断,阿念见好就收,撇嘴不语,小夭语重心长道:“其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坚定不移。”
“我根本做不到,别人骂我我肯定是要骂回去的,姐姐以前不也是这样嘛。”
小夭愣住了,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眸中泛起悲苦与挣扎。
她忍不住留下眼泪,但又不想让阿念看见,便转过身去。
阿念自知说错了话,立马拽着小夭的袖子说:“姐姐……对不起……姐姐……”
小夭抹去泪,压着声说:“不是你,是我被自己绊住了。”
阿念沉默了不再说什么,就这样陪小夭站着,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又何时会来的人。
直到深夜,小夭都没有等到她想等到的人。
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婚礼,她们连夜赶回了五神山。
3.
婚礼一切继续,小夭安静地披上嫁衣,安静地前往赤水族,安静地走上高堂,安静地和赤水丰隆对拜。
正当第二拜时,变故来了。
本爱穿嫣红衣的防风邶,身穿一身白走进殿堂,扬言要抢亲。
抢亲?!!
阿念愣在一旁,半晌没回神,待回神时防风邶拉着小夭的手腕要走,路过时还是忍不住看向阿念,微启唇“信我。”
小夭也回头望了眼涂山璟,见涂山璟一动不动,她又失望地转了过去。
阿念下意识抬脚去追,却被蓐收拦住,她极力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望着俩人慢慢离开视线。
而她连一句质问都说不出来。
甚至连相柳俩字都喊不出来,就这样看着俩个人慢慢走远,消失不见。
赤水丰隆被抢婚了,被防风邶抢婚了,新娘皓翎玖瑶跟防风邶走了。
婚礼如同一场笑话,赤水丰隆还是保持着体面,主持着已经乱作一锅粥的现场。
赤水丰隆成了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即使他面不改色,但微颤的身子已表明了他的愤怒。
蓐收急忙圆场,与赤水丰隆周旋。
阿念已经听不去其他,心里早已乱做一锅粥,信他二字平白出现在她脑海,她开始细思相柳离开那日他们的对话,从记忆里他的支支吾吾中拼凑出今日的祸乱。
他那日的踌躇不决竟是指今日的“惊世壮举”吗?
她不知道相柳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她能做的只有等,等他来亲口解释。
在此之前,她信他,信他。
回五神山时天还是大亮的,太阳正挂天穹,阿念就坐在海域的礁石上,等相柳出现,等他解释。
他来的倒是快,太阳斜对着阿念时他便来了。
他来时是一身白衣,戴着银色面具,周身萦绕的神秘气场在告诉阿念,他现在不是防风邶,只是相柳。
相柳怀抱红梅落在她面前,他本以为阿念会开心些,谁料她却红了眼眶,他急了。
“哎,你别哭啊,我是受人之托才去的。”
阿念哭着把头埋进膝盖,一抽一抽地停不下来。
他没了法子,习惯性代入防风邶的哄人方式,用恳求的语气说:“我那日不是给你说了吗,我只有你。”
不提还好,提起来她就生气。
阿念梨花带雨地冲他吼道:“谁能想到你是这个意思啊!”
相柳伸手拂去她的泪滴,懊悔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
笨啊。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下次我一定详细说,非常详细,保证你能听懂。”
“你还要有下次!”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他做出要发誓的样子,阿念这才破涕为笑:“那我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她本来就不是怪他,但就很别扭,一想到他去抢亲,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但是现在她当然解开了,谁都有不得不的时候,而现下她更担心她姐姐。
“我把她先安置在一个小房子里,有小真守着,差不多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小真?”
“就是那日偷你钱财的小乞丐,他非跟着我,我现在不要防风邶的身份了,他待在防风府也不安全就带着走了,想着回头找个机会让他离开。”
阿念接过相柳怀中的梅花,弄玩着花朵道:“他愿意跟你是对的,你要是舍不得就把他推给我,五神山那么大他也占不了多大地方的。”
相柳走到阿念旁边的礁石上坐下,看着她玩梅花说:“你那日又不是没说,他不愿意跟你,我能怎么办。”
“你可是九头蛇妖诶,心狠手辣诶,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难住,是你心软下不去手罢了。”
她挑眉看着相柳说:“交给我,小孩什么的我最擅长了,那日是我没发挥出来。”
相柳宠溺地看着她,连连点头:“好,一会儿你来。”
“嗯,嗯?一会儿?”
相柳正色说:“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你姐姐。”
“真的?”
“自然,我不会骗你。”
阿念手持梅花同相柳乘着毛球前往小夭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