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你孤独

白云苍狗，月轮圆缺，一月又一月。上了大学后，闲暇时间总是泡在实验室里，实验结束，夜晚归寝的时候，我一个人拎着装了夜宵的餐盒，在操场上漫步。春夏秋冬，操场上总是不缺人，小情侣成双成对。他们十指相扣，旁若无人地讲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我总会想起云，看着那些艳羡他人的情侣们，想起高中时代唯一一次，已经算得上是逾越的拥抱。

那是一个午后，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我和云在篮球场旁散步，她很娇气，总是不愿意出门晒太阳，难得那天天空晴朗，太阳也没有那么炎热难耐，我于是软磨硬泡，牵着她的手晃了又晃。她最终妥协，不情不愿地跟着我去散步。大抵心情愉悦，连往日那群看起来极不顺眼的男生，在篮球场挥洒汗水，跳跃上篮，我也暂时原谅他们一身的汗臭，觉得阳光正是明媚。

我牵着云，她温凉的手握在掌心里，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就在神游天外之时，一个篮球直直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没来得及思考，我把云拽到一旁，把她拥入怀里。“嘭”地一声，篮球狠狠砸在了我的后背上，那一刻我并未感到疼痛，只是脑子有些发昏，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这种关头，我还有闲心想着别的什么东西:“我要是一个帅哥的话，云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借着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拥她入怀。尽管未能得到回应，尽管在那不久后，她就让我松开，着急检查我的伤势。她带我去校医室，一路上不断数落着我，“当时明明可以躲开的，你傻了？”我不吭声，心底的喜悦如砸破了的糖罐，浸没了后背传来火辣的疼痛。那是我偷来的拥抱，却成了往后漫长岁月里我唯一的慰藉。哪怕有天再提起，云或许早已经忘却了，我独自承着这份记忆度过漫漫长夜。

我时常想念她，高中毕业后，她留在本地上大学，而我不远万里来到了重庆。重庆是她最向往的城市，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她给我打电话祝贺，她说:“我大概是没机会去了，你替我去看看重庆吧。”我去替你看看，见你心向往之的地方。于是没课的时候，我向辅导员请假，在这座意义非凡的城中漫游。洪崖洞里点起的喧闹灯火，嘉陵江畔吹过的息息晚风，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推开来是人间。万家烟火，长街不眠，我站在夜幕下，垂眸拿出手机，给她发去消息。身旁是成群结队的旅人，他们欢笑恣肆，挥霍着这个夜晚。过了很久，她发来回复，字里行间是对重庆的向往，独独未问，我为何独自一人。我于是熄灭屏幕，闭眼站在江畔，拥风入梦。

久不见面，我斟酌着要不要给她发信息。她的电话打过来时，我总是手忙脚乱的接起。我问她:“你怎么打过来了？”她在电话那头，声音中带着愉悦，“我怕你孤独。”我于是哑然失笑。

“人们总是害怕孤独。云清，我也害怕你孤独。冰川常驻，愿我们之间是一场永不谢幕的盛会。”那天，我在日记中写下了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