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是小人的标志！”这是老鲁德最喜欢的一句话。
桑迪想起他时笑了。大喊大叫或讲授生命的意义是这个老混蛋最喜欢的消遣之一。尤其是在去酒吧骗别人喝酒之前，或者在喝了足够多的酒骗别人失去理智之后。
老鲁德传授了许多道理，但其中大部分道理只有那些自以为无所不知的愤世嫉俗者才能领会。那些人早上需要喝下加了调料的咖啡，吸食足以杀死一个小孩的尼古丁，才能勉强维持正常的生活。还有那些一边在街上裸奔，一边审视生活，批评其时尚选择的人。
老人教给孤儿们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废话，但生活总能以一种有趣的方式为老醉鬼的胡言乱语赋予意义。
桑迪穿梭在色彩斑斓的人群中，试图忽略那些侵袭他感官、刺痛他眼睛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天气很暖和，各种香水的香味混合着脏兮兮的肉体、汽车和满是垃圾的垃圾箱里的垃圾的气味，形成一股连他经验丰富的鼻子都无法闻到的气味。
尽管如此，他还是像一个“更好”的男人一样穿过尸体，带着轻松的笑容，步态仿佛在喊“我家里人认识律师！”
不过，桑迪既没有家人，也不认识任何律师。这只是他今天因为新工作而产生的感受。回忆往事只是额外的收获。
他的双手一直隐身，按照老鲁德在生锈的手指出卖他之前教给他们的快速而轻柔的舞蹈动作移动。这里刷一下，那里拍一下。小动作，不起眼的动作。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行为让一些人变得更穷，让另一些人变得更富有。
“邪恶的小妖精！”老人在清点他那些值得信赖的孤儿们带来的战利品之前，会自豪地大喊一声。
在桑德看来，安全扒窃的秘诀在于知道要寻找什么。偷手机或钱包是有风险的。后者如今越来越少见，人们喜欢手机；他们需要手机就像需要空气一样。他曾见过母亲把婴儿扔在人行道上自拍。珠宝、机械表、罕见的现金和其他奇怪的小饰品都是需要寻找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垃圾，但偶尔幸运的发现弥补了这一点。
桑迪不再需要靠偷窃来生存。现在也不需要了。
这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娱乐活动。桑迪讨厌被误认为是一个普通小偷。他已经长大了，或者至少他试图相信这一点。他现在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了！在一家酒店！
老鲁德是孤儿院的爷爷，也是桑迪唯一认识的父母，他的教诲被证明是一种具有惊人价值的另类教育。他教他们读书、做数学、胡扯，以及保持手指灵活。最重要的是，他教他们在逆境中如何生存，如何融入社会，以及如何让劣质酒变得美味。后者被证明是无价之宝。
桑迪拂了拂他刚偷来的西装，摸到了已经鼓鼓囊囊的口袋。他暗暗下定决心，有机会时再偷几件衬衫。好衣服很贵，要想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调酒师，他就需要好衣服。他仍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他穿正装衬衫，但有钱人会为这种衣服付很多钱，所以他不会抱怨。尤其是考虑到他将得到的所有小费。
他漫步在人群中，脸上挂着微笑偷东西。一个好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工人。一个演员。一个骗子。一个小偷和罪犯。一个酒保！
最终，那些橱窗干净、商品色彩鲜艳的漂亮商店让位于那些橱窗里很久没有看到抹布的商店，那些商店最好的商品都藏在桌子底下，供那些知道如何开口的人使用。漂亮的街道变成了龟裂的沥青路面，让人想起妊娠纹，仿佛这座城市发展得太快了。
戒指、手镯和手表在桑迪的口袋里叮当作响。他选了几款合适的花哨手表戴上。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就像从未有过一样。他眼中迷人的光芒消失了。他不再动弹，仿佛时间也是他可以买到的东西。
他脖子上的领带被扯掉塞进口袋里。衬衫的前两颗纽扣解开了，露出了从胸部开始一直延伸到脖子左侧的一块粗糙的烧伤疤痕。
他整理了一下梳好的头发，卷起袖子，用餐巾纸沾了一点唾沫擦掉了遮盖脸部左侧疤痕的化妆品——一条锯齿状的长疤痕，从前额中间一直延伸到眼睑上方。
Sunday 停在一扇还算干净的窗户前，检查自己，恢复到平时的形象。要很好地表现出“别惹我”的样子可不容易。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让事情变得相反，带来一大堆麻烦。
他一生都在观察低级酒吧的顾客、执法人员和夜间在街上游荡的帮派，这让他在这方面的技能得到了锻炼。自信有很多种，要表现出正确的自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自信是由像他这样年轻的人假装和表现的时候。
太多的话，他看起来就像个装模作样的人——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男孩，却对艰苦的生活有着深深的迷恋，对他们来说，艰苦的生活就是中午之前起床。那会让他挨一顿痛打，甚至更糟。
太少的话，他看起来就像是走错了路。丰满的猎物，肾脏完好，牙齿干净。
不过，他喜欢练习，熟悉的面孔也并不危险，因为即使在老鲁德死后，他们也认识他的孤儿，但这座城市尽管如此大，也很热情。新面孔意味着新问题。正确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
现在，就连桑迪的一些前朋友也对他怀恨在心，因为他想在城里好地方找份工作，却“背叛”了他们。真是愚蠢。难道他一辈子都要当个小偷小摸，只为了讨好他们？那将是怎样的一生啊。
他对自己的外表感到很满意，继续向他长大的阴暗而尘土飞扬的街道走去。
伤疤帮助他融入当地，并告诉人们他属于这里。伤疤是一种特殊的货币。额头上的伤疤是在他与一些暴徒的一次特别糟糕的会面后留下的。如果周日要公平的话，那是他应得的。
胸部和脖子上的伤疤是他偷了不该偷的东西造成的。当时，二级烧伤对一个饥饿的孩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哦，他当时尖叫得多么厉害，他当时是多么害怕。然而岁月让这一切成为一笔财富。经验和随之而来的伤疤。他还有其他伤疤，但这两处是值得一看的。
总的来说，他从小就长着一张完整的脸——桑迪对此非常感激。只需要化点妆，编个好听的谎言，他就能把自己伪装成人群中普通的一张脸。有些比他还小的孩子看起来就像把脸放进绞肉机，然后把碎块倒上胶水，再粘回去。脸是街头流浪儿的重要工具。脸能让他走到哪里都行。
他的目的地很快就映入眼帘——一栋破旧的公寓楼，是这片地区最臭名昭著、最受欢迎的酒吧之一——“The Dirty Shot”的所在地。据说，这种饮料曾让一个混蛋忏悔自己的罪孽，并寻求上帝的庇护。大多数人认为，这种饮料唯一能忏悔的东西就是人的肠胃。桑迪在十一岁时尝试过一次。那感觉确实像是一种驱魔，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喝酒。
桑迪转过身，怒视着一个吸毒者，他走进小巷时，吸毒者动了动。他试图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衣服和位置，考虑到他打算喝得多么醉来庆祝，这根本是无用功。然而，他最害怕的是那些吸毒成瘾的人。有时，对毒品的需求比恐惧更重要。许多曾以名誉为盾牌的人，却被那些拿着锋利玻璃片或刀片的古怪混蛋打败了。
他来到入口，入口不过是一些垃圾箱旁边的一扇门。它通向走廊和电梯。没有任何东西暗示地下室里有酒吧，这只会让这个地方更受欢迎。人们想感到特别，想了解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俱乐部和有趣的地方。一个身材魁梧、叼着雪茄的男人坐在小巷里一张艰难的椅子上。
“有点早，小子，你不觉得吗？你现在够在这里喝酒的年龄了吗？”保镖一边问，一边吐出滚滚浓烟，尽管他的话听起来有些扭曲，但他那胖乎乎的脸上永远挂着的微笑却没有消失。他以拥有许多金牙而闻名，尽管多年来他典当了几颗，又被吵闹的顾客弄丢了几颗，但他仍然喜欢炫耀自己剩下的牙齿。他剩下的牙齿并不多。
桑迪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女人的金手镯，上面镶满了小颗假宝石，而且颜色鲜艳。他迅速地把它砸在砖墙上。几颗宝石掉了下来，他又捡起几颗。他把它扔向保镖，保镖以惊人的敏捷接住它并仔细检查。
“来，我偷了它，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你。让它更适合你的笑容，”Sunday 说完，没等他回答就从那人身边溜了过去，进了门。喝一杯啤酒，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也许来一支便宜的雪茄？Sunday 今天心情不错。
毕竟他有一份正经的工作。
他按下按钮，门在沉重的嗡嗡声中打开了。他短暂的下降过程因未维护的齿轮和线圈发出的不祥声音而变得更长，直到最后，门打开了，过分喧闹的音乐声侵入他的耳朵。他想，是时候尽情享受了。
***
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桑迪躲开了，但几乎没有找到平衡。
“我不知道她和你在一起！”他又试了一次。谁知道给一个漂亮女孩喝一杯酒会让事情这么快就脱轨？诚然，这个镇子里的漂亮女孩是一件危险的事，但酒精会让聪明人变傻。毕竟这就是它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他所谓的朋友不见了。没有多少人出现。只有布鲁可能躲在某个地方。他不是那种喜欢对抗的人，可怜的家伙。其他人仍然对他找到工作感到生气。有些朋友……嫉妒的混蛋。
门口那个高大的保镖在一旁看着，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笑眯眯的，一口金牙在廉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应该早点给他买杯啤酒！ 周日我想。
每次挥棒时，周围的观众都会欢呼起来，鼓励这个疯狂的狂暴者继续前进，而桑迪则在他的广泛攻击周围跳舞。
这名男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点儿。喝醉了，很难确定他是否能打架。他是想用佯攻来欺骗 Sunday，还是全世界都在躲避他，但方向相反？
那人大喊了几句。桑迪躲过了另一记重拳，试图朝出口走去，但人群把他推回了他们围成的圆圈里。他摔倒在地，立刻捂住了头。上面的人像冰雹一样向他猛击。
我不需要更多的伤疤，你这个混蛋！现在不要！
他转身，踢了攻击者的胫骨一脚，创造了一个暂时的机会，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人群再次欢呼起来。嗜血的混蛋。
桑迪走到附近的一张桌子旁，拿起一杯满满的酒。他喝了一口里面颜色奇怪的酒，然后躲过另一次攻击，把液体吐到了那人的脸上。为了再加分，他还反手打了那混蛋一拳。这不是他第一次打架，尽管心里很愤怒，但他还是想让事情变得有趣。桑迪指望那家伙太累或太丢脸。或者在最好的情况下，他会因为廉价的酒而失明。
然而，这一卑鄙的举动并没有引导他走向更和平的道路，不出所料，这反而激怒了这名男子。他半神半神地试图扑向 Sunday。结果，他只发现了桌子，然后撞了上去。桌子被螺栓固定在地板上，所以没有倒下，只是轻微摇晃了一下。男子大吼一声，抓起另一个玻璃杯，朝 Sunday 的方向扔去。
球偏出很远，观众中有人痛苦地大叫起来。桑迪笑了。你活该。
正当他大笑时，一只拳头击中了他的侧脸，让他踉踉跄跄地向一侧倒去。
“不是脸！”有人开玩笑地喊道，其他人都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桑迪不顾疼痛，笑着躲过了另一记重击。该死的。他短暂地考虑过找到她并给她眨眨眼，但疯狂的攻击没有给他机会。
桑迪再次躲开，然后以一记上勾拳回击，击中了那人的下巴，就像他们是一对老情人上床睡觉一样。那人转过头，瘫倒在地。一片寂静，只有音乐声打破了寂静。这个睡着的混蛋的一些朋友向前迈了一步，但在兴奋的人群注视下犹豫了。
桑迪检查了这名男子，确定他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这很危险。太危险了。
他直起身子，微笑着，然后扫视人群。她就在那里。她长得漂亮，还朝他微笑。他迈了一步。
一步之遥。
他的脚碰到了洒出的饮料中的一块冰块。
世界滑倒了。
星期天来临，一切都慢了下来。
“小事是小人的标志！”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提醒道。
他试图站稳，却感觉头撞到了坚硬的东西。
随后，眼前一片眩晕的黑暗。
还有一个声音。一声低语，像羽毛轻抚他的灵魂。
你想活下去吗？
是的！ 当然，他想活下去！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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