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英吉利#法英#法#英
法英
在伦敦大街拐角处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有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店。但无论它怎么一不起眼,这里每天还是人满为患。
“英先生,最近有一个重大案件需要您过去一趟,不知道您是否有空啊?”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无一不透露着讨好的意味。
接电话的男人手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什么一样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侦探,麻烦警长另请高明吧。”
电话那头显然有些焦急:“英先生说笑了,哪有比您更高明的侦探了,当初的巴菲特旅馆谋杀案……”
英脸色一沉,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来的服务生被英的脸色吓坏了,颤颤巍巍端上一杯茶:“先生,您刚刚要的红茶。”
他摆摆手示意先放在一边,服务生如蒙大赦般放下就飞快地跑开了。
英凝视着那杯茶,突然抓住杯子一仰头喝尽。
茶泡的恰到好处,茶的清香被滚水全部烫了出来。英却感觉满嘴苦涩。
“法兰西,我又做梦了……”
三年前的侦探小店,还没有现在这么热闹。来的委托大多是让英找下猫猫狗狗这种普通事情,几乎没有一件正经案子。
前台小姐无聊的刷着手机,甚至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您好,请问这里是侦探所吗?我有一个委托。”来的人礼貌地敲了一下柜台。小姐不耐烦地抬起头,刚想骂两句就对上一双美的惊心动魄的眼睛。
克莱因蓝,世界上最美丽的蓝色。
她瞬间扬起微笑的脸庞,说:“英先生刚好在呢,他一会儿就出来。您先在旁边坐着等一下吧。”
对方礼貌地道谢,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不到五分钟,英从后台出来了。他穿着干净整齐的黑西装,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绅士而不是侦探。出于职业习惯,他将来人从头到脚观察了一番。
“请说吧,画家先生。我不知道有什么是你的金钱解决不了的?”英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看向对方。
来人微微有些惊讶:“你知道我?”
“不知道,”英诚实回答。“猜的。”
“你的衣服领口沾有一点颜料,看上去应该不止一次。”他指着访客的右手手腕,“而且你里面的标签漏出来了,这件衣服,起码三千英镑。”
客人笑眯眯地听着英的分析,鼓了鼓掌:“猜对了,那么我希望你能像猜出我身份一样完成我的委托。”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英喝了一口手边的茶,问。
男人收起了笑容,神情有些哀伤:“关于最近一起谋杀案的。”
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巴菲特旅馆谋杀案?!”
法怅然地点点头。
即便是与之无关的人,这几天都会对这个案件有所耳闻。地点发生在一个名叫巴菲特的小旅馆里,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据说这件案子最诡异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受害者的死亡原因。
“抱歉,请节哀。”英说,“不知道警方那里有什么判断吗?”
虽然他认为这群警察只不过是白拿着工资的饭桶,但最起码的尸检与侦查还是有一点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画家惨笑着摇摇头,“毫无进展。”
果真是一群饭桶。
英放下茶杯,说:“那现在去看看现场吧。不知怎么称呼?”
“我叫法兰西,英吉利先生。”法也站起来,脸上的哀伤淡去。“我来带路。”
房间里的警察早就全部撤走了,除了尸体被搬走以外一切都保持原来的样子。
法递给英几张照片:“为了记录现场,这是当时警察拍的。”
英接过来,仔细研究着照片上的女人。如果不是提前告诉过,他几乎察觉不到丝毫异象。女人盖着被子,看上去睡的很熟,一只手搭在被子上,眉毛几乎要拧成一股。
英看了一眼微微凌乱的床,语气肯定:“她昨晚肯定很热。”又自言自语:“那为什么不开空调或者开窗呢?”
“她不喜欢睡觉开空调,认为那样对身体不好。因为以前开窗曾遭人刺杀,也养成了关窗的习惯。”法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她一般只开排气扇。”
英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姑妈。”法神色暗淡下来,“我就有这一个亲人了。”
对于挑起别人的伤心事英并不觉得抱歉。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头上的排气扇又问:“这个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大概是昨晚她自己开的吧。姑妈有睡前洗澡的习惯。洗完后就会开排气扇排出热气。”法有些茫然,仰在椅子上回答。
排气扇打开了,但是没有遥控器。
“排气扇……”英反复念着这个词,突然说:“法兰西,带我去警局!我大概知道她的死因了!”
路过前台,英停住脚步,转身和前台聊了起来:“您好,小姐。我的朋友在这里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请问我可以看一下监控吗?”
女孩抬起头,突然被一个英俊的男人搭讪感到有点手足无措:“那个、行,你看吧 。”
他礼貌地道谢,转过电脑屏幕开始翻查。法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拿出耳机开始听歌。
监控没有什么异常。当天下午它拍到了法和他的姑妈入住,法先提着东西去女人房间,过了一会儿出来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之后再是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回来。之后就只有第二天法敲门没人回应,打电话报警了。
英将录像拷贝到U盘,还回了电脑,同时不经意地提起:“316房间是不是没有排气扇的遥控器啊,我进去都没法打开。”
“是没有了,之前还有人因为这个来找过呢。”女孩撇撇嘴,一脸不屑。“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房客拿走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相同的了。”
这件事,不对劲。
英道别后走出大厅,法也跟了上来。英伸手摘下他的耳机:“麻烦您能讲述一下案发前你们都干了什么吗?”
法取过英手中的耳机,直接给英戴在耳上。“陪我听会歌吧。”
他不置可否。
耳机里传来慵懒的女声唱着一首情歌,温柔中又带着些许哀伤。
“我和我的姑妈是下午两三点钟到旅馆的。”法突然开口。“她东西太多,我就先帮着提到她房间才回自己房间。晚上我们去吃饭回来,姑妈跟我说自己房间的排气扇的遥控器丢了,之后打电话给前台骂了一顿。因为第二天我打算去伦敦桥上采景,我订了叫醒服务。她不喜欢陌生人叫她,所以是让我去敲房门,但一直没人开门……”
时间事件都对的上,但还是有点不对劲。
英蹙着眉,仔细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了警察局,法跟英径直走了进去。因为录口供的时候来过一次,法很熟练地就找到了这个案件的负责人——亚历克斯。
英之前和亚历克斯打过交道,对方可谓是极其自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亚历克斯一看到英就开口嘲讽:“现在警局管的这也太宽松了吧,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放进来。”
英低头不理睬他,法回头看了一眼英,挡住英的视线说:“怎么,我请来的侦探还不能进来了?”
“哪里,只不过您还是离他远点吧,这人除了花言巧语以外一无是处。”亚历克斯说。
“听亚历克斯警官的意思是,连我交往的人都要管一管了?”法声音骤然冰冷下来,英被法挡住了视线,抬头只看到亚历克斯的脸色铁青。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回答。“所以法先生这次来想干什么呢?”
“我姑妈的尸检报告单。”法简单地说。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尸检报告单的?!
英震惊地看着法,后者则死死地盯着警官。亚历克斯踌躇了一会儿:“这是警局内部资料,按规定不能外传……”
“我是死者家属,有权利知晓死亡原因。”法的语气依旧冰冷,其中甚至有些危险的气息。“拿过来。”
亚历克斯不出声了,老老实实拿来了一张复印件。法接过后拉着英的手就出去了。
“为什么要跟他闹得不愉快?”英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拧着眉看法兰西。
亚历克斯是案件负责人,当前法有求于他。这样一来,警方更不愿意在这个案子上费时费力了。
法轻松地笑了,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毛,调侃道:“英吉利先生既然是大侦探,那一定能猜到的。”
被自己之前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英无奈地叹口气,开始认真看报告单。
心尖瓣膜有出血点,可判断为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但无论是警察还是英吉利看到的排气扇都是打开状态。
不对,法和前台小姐都说过,排气扇的遥控器丢了。
死者是洗完澡后上床睡觉的,又是窒息死亡。
如果……
如果遥控器根本没丢呢?!
英严肃地说:“法兰西,我们再回去一趟!”
他们匆匆回到旅馆,把前台的姑娘吓了一跳。英严肃地问:“这几天都垃圾收没收走?”
女孩奇怪的看着他:“没呢,今天下午四点半才收。”
英听完扭头就跑,连电梯也没上直接走楼梯。法迅速跟上去,趁转弯的空隙问:“为什么要找垃圾桶?”
“你还记得房间里的排气扇是开着的吧?”英大口喘息着,刚才跑的太猛没喘上气。“但房间里的遥控器早就丢了,你的姑妈怎么可能会打开呢?”
“所以一定是凶手之后打开的!”法思维迅速跟上,英赞许地看了一眼他:“没错,但是你想想,凶手绝对不会将遥控器放在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扔进垃圾桶。”
“那怎么确定他扔进哪个垃圾桶了?”法有些疑惑。
“那就是运气的问题了。”英冲进走廊,高声喊住了刚要将电梯门口垃圾带走的保洁人员。“等一下!我有东西丢错了!”
说完就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开始翻找。
事实证明,英吉利还是很幸运的。他将一个遥控器从一堆烟头和卫生纸中捡出来,把塑料袋系好口还给了目瞪口呆的清洁工。
“接下来就是看看能不能留下指纹了。”英用手套包住遥控器塞进了衣兜里。
法灿烂地笑了:“看来这桩案子很快就能破了。”他脸上的笑容像一束阳光,照进了英吉利的心里。“为了感谢你,我决定画一副肖像画送给你。”
英没来由地耳根红了,假装正经地点点头:“好。”
法将英拉到一个街角,让英倚着拐角并塞给他一个装满千纸鹤的小罐子:“手里捧着这个,看对面的钟楼。”
“千纸鹤?”英惊讶地掂量。他模糊记得,以前有一个人,送了他满满一罐的千纸鹤,可惜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法无奈地回答:“既然让我画画就麻烦配合一点啊,看着钟楼,想一点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
英陷入了回忆。
在英七岁的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他们经常在一起吵架,英吉利就会偷偷跑出来在街上流荡,估摸着家里安静了才回去。
就是现在这一条街。他在这里从电话亭开始走,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再折返回来,像一只流浪猫。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走到街角,一个脏兮兮的男孩抱着满满一罐千纸鹤冲出来,恰好撞倒了英吉利。
男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跟人道歉。英有点生气,更多的是好奇。他问男孩,要拿千纸鹤去干什么。
男孩骄傲地举起罐子,说:“我要让千纸鹤驮着夕阳回家!”
千纸鹤驮回了夕阳,流浪的猫儿有了归宿。
他们就这样成了对方最要好的朋友,一直持续了九年。
从青涩懵懂到神采飞扬,年龄大了,人变了,心也跟着变了。
少年的爱恋肆意跋扈又小心翼翼,深埋于心底。
英吉利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喜欢上了那个男孩。他想告诉对方自己的情感又畏缩不前。
终于,在英吉利十六岁生日那年,他决定告诉男生。
但是男生出人意料地没有来,英在墙角等了一整天,沮丧地回到家才知道他父母离婚了。他母亲获得对他的抚养权,带他离开了这里。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从此断了音讯。
英回过神,法站在一边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大侦探先生,我的画作完成了,您要不要看一下呢?”
英吉利走到画架前,借着天边剩下的余光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画的太完美了!
点点红晕的晚霞悬在天上,英吉利闭着眼低下头,小巧的鼻尖轻触罐子,脸上是温柔与虔诚的交织,像一个圣教徒在面对一个来着上帝的使者。
英复杂地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法兰西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的大侦探,满意吗?”法悠闲地吹了一声口哨,眼里含笑望着英。
“我很喜欢。”听到回答,法笑得更加灿烂了。“那我先走了。”
英带着东西回了事务所。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满了今天刚收集到的证据。
遥控器、U盘、还有尸检报告单。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
要是遥控器上没有指纹呢……
凶手既然能想到窒息的死法,怎么可能会愚蠢地留下如此显而易见的证据。
这一条线索八成断了。
至于尸检报告单,他又仔细看了两眼。其他检测一切正常,那为什么会窒息而死?
通常情况下,即使关闭了门窗与排气扇也不会闷死人啊,顶多可能有点呼吸困难罢了。
通常情况下……
如果、如果不是通常情况呢?!
那什么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窒息呢?
英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虽然离奇但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二氧化碳!
其实人体对二氧化碳的敏感度比想象的要高,基本上空气中含有百分之五的二氧化碳就会感到不适了。并且这个杀人利器只要事后通风就会消失,尸检报告根本检查不出异常。
那哪里来的那么多二氧化碳?
英抓起桌子上的钥匙,决定再去一趟巴菲特旅馆。
法兰西临走之前把案发现场的钥匙留给了英吉利以便于让他调查,现在恰好利用上。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迅速闪过。英站在门廊,思考着一个问题。
凶手是怎么让屋内二氧化碳浓度升高的?
干冰?是个不错的选择。价格便宜而且容易购买。
但是干冰升华要大量吸热。是什么让干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挥发的?
法兰西说过他姑妈睡觉前洗了一个热水澡……
洗澡!
在环境密不透风的前提下,洗澡的确会提供大量的热,从而使干冰升华。
英冲进浴室里开始翻找。大约十分钟后,他在浴巾里翻到了上面打着“500克”的五个可疑塑料袋。
就是这个!
英用手绢把这些塑料袋包起来,乘着月色快步离开了巴菲特旅馆。
在回侦探所的路上,英的思绪又开始随风飘荡,重新回到了案情上。
凶手很聪明,他没有让监控拍下自己,拿走了房间里的排气扇遥控器。他还利用死者睡前洗热水澡这个微不足道的习惯来使二氧化碳升华,从而伪造了一个密室死亡的假象。
这个凶手究竟是谁呢?
英实在太疲惫了,刚回到事务所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明天再想吧。
昨天确实耗费了英吉利大量的精力。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睡眼惺忪地起身,连衣服都没有换就下楼。
活像一只刚睡醒的蓬松的猫咪。
早早就坐在沙发上等人的法兰西看到这幅模样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头,失笑道:“刚睡醒?”
他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没看清来人,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就坐在法旁边。他闭着眼睛将头靠在法兰西肩上,心底里浮现出一股安稳的感觉,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法低声笑了,在英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他轻轻拿起旁边的大衣给怀中的人仔细地盖在身上,伸手揽住了英的头让他枕得更舒服一些。
又过不了两个小时英才醒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在法兰西怀里。他的耳根悄悄染上一片绯红,闭着眼装睡。
“醒了?”法察觉到异样,小声问。
被看出来了。
他迅速从法的怀抱里钻出来,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双温柔的祖母绿眼睛。英感觉有点微妙,避免直视他的眼睛。
“你来时又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想请你吃饭,晚上七点在伊利丹餐厅,不知道大侦探可否赏光?”法戏谑地看着英。
“好。”他答应了,等法走后直接开始理顺整个案件的思路。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离真相很近了,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电脑再度被打开,当天监控的视频被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英手里攥着房间的钥匙,大脑飞快运转。
死者下午两点半左右入住酒店,监控拍下她和法兰西一起进了房间,之后出去了一趟,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包括酒店的保洁人员。
接着死者回到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第二天早上法兰西拍门没有人回应,随即报警。
凶手很熟悉死者,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习惯——比如晚上睡觉只开排气扇、睡前会洗一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