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的长老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奸巨猾,狱中救人的事很快便议定好。由族中最有威望的穆家三代宗先,穆文的生父,穆虹桥亲自出面,再拿些银子上下打点,这事肯定很快便能办妥。
只是委屈了穆星这些时日。
穆虹桥在翌日清晨出发,一队扛银子的下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朝狱典司的方向去。
穆星倚坐在光线昏暗的墙角,鲜血顺着脸颊蜿蜒到唇边,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腥的,一种强烈的悲伤突然涌上她的心头,不是感叹现状,是心疼自己,她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一种强烈的自爱心态。
是的,她从小自私冷血,为母国报仇已经花光了她心底对他人所有的柔情。在她眼里,这世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她自己,一种是别人。就连她的至亲也包含在别人这一项中,像她这样冷血的人,又怎么会处心积虑,为了报仇潜伏这么多年呢?
她报仇,最根本的,报的不是父母,家国的仇,而是自己的。大景人毁的不是一个国家,在她眼里,大景人毁掉的,是亚玛丽黛佳蛮国公主的幸福与未来。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者,她是自己世界中的上帝, 更是自己世界中唯一的例外。她会爱别人,是因为那个人会让她更幸福,更快乐,除此之外,在她的世界中,再无爱一说。
她是个多么现实,不完美,没有小说中主角的英雄主义人格,没有感人的故事,她只是,义无反顾的,毫无原则的爱着自己,爱着亚玛丽黛佳。
极端的自爱者,她不会因别人的爱而感动,因为她接受过这个世界上最强烈的关爱与亲切,是极致唯一的,来自于她自己的。已经接受过完全的爱,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廉价的关心而感动。
穆星的头靠在肩膀上,她目光空洞地望向黑压压的天花板,突然感觉喘不过气,一切都要压在她身上。
就在她窒息的要吐出来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强。”司徒羽焕把玩着手中的皮鞭,“意志力比前几个坚定的多,一天一夜了,还不打算说吗?”
穆星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恢复了光彩,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有什么要说的?我是穆家三小姐…”
如她所料,因为她穆家女的身份,就算是司徒羽焕,也不敢私自对她动刑,他只是个新晋将军,虽然说贵为封狼居胥,但穆家存在了几百年,是早已在京城中埋下深后势力的大家族,家族中每一个人的性命都相互联系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况且,他准备的那些定夺她罪名的证据也不够充分,仅仅是凭一首曲子,还不够。穆星突然沉默,又嘿嘿一笑。
一天一夜,他也只是不给她水食吃,说几句风凉话或者拿个皮鞭威胁她,但是,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司徒羽焕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肆意张扬,无惧无怕,如果耗尽了他的耐心,也许他也会违反军纪,对自己动用私刑。
穆星现在没有办法,她要做的只有等,而这等的过程肯定是极为痛苦的。
但那冷血凉薄的穆家如果出手,可能会迎来转机。她抬头,痴痴望向铁栏之外,虽然不得不承认,但她此时的命运,好像是系在了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