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来盛凌缚没睡过一日好觉,常常梦魇。日日点灯而眠,还是不安。
昨日和季鸣麟在一起,后半夜睡得还算踏实。起的太早,坐在马车上打哈,眼角沁出泪水。
又要见到宴遇,极度不安,连睡意都散去几分。
“小世子,东宫到了”
“嗯。”
又要见宴遇,盛凌缚无精打采,病恹恹的。
熟悉的玉石路,当处走在这条路上对太子殿下的仰慕与憧憬之情,早已烟飞云散。
书房门禁闭,小厮解释道“殿下说了,您直接进去找他。”
客套罢了,盛凌缚礼貌的敲门。
“笃笃笃!”
“进!”
男人清冷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盛凌缚手微颤。
其实他没那么想进。
“盛府盛凌缚,参见太子殿下”
盛凌缚行礼,做了心理准备但没用,宽大袖袍中手轻颤。
他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那个折磨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
“平身。”男人平淡道:“坐吧。”
盛凌缚这才发现沈煜绝在这,男人坐着悠闲的扇扇子,眸光忽上忽下打量他,目光相对。男人容貌俊郎,可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盛凌缚尽量装作正常的去看男人,落座在一旁静默。
沈煜绝前几日听宴遇提了一嘴,盛凌缚不同传闻那般嚣张跋扈,这才来瞧上一眼。
相貌到同传闻那般乖巧,性格上不知是装的还是紧张,很乖巧看不出张扬。
“我与你同为侍读,我乃沈府二公子沈煜绝,字长棱。”男人嗓音温和,莞尔一笑如春日清风温润。
沈煜绝绝非如表面一般温润如玉,而是披着羊皮的狼。他曾亲眼见过他杀人,好像在他眼里杀人不过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还是做不到从前张扬跋扈模样。
“盛府二世子盛凌缚。”
秉持着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的想法,不再说话。
他既不敢看太子,也不敢与沈煜绝对视。
在记忆中沈煜绝聪慧过人,一双狐狸眼好像能看透人心。
他不想和沈煜绝讲话,沈煜绝见他局促不安,越是想逗他。
“世子,今年年芳几何?可有娶妻?”
他被沈煜绝问的一愣,着实没想到沈煜绝会再次找话题。
“十七,未娶妻。”
尴尬了,已经被催婚了。娘日日唠叨,可有心仪的姑娘,娘去给你提亲。
盛凌缚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稚气未脱。沈煜绝还以为是十五、十六的少年,不过寻常人家此岁数早已娶妻,孩子都抱上了。
“我听说他们称你为血鞭恶鬼,传闻你一身红衣,一条红鞭,一出手必见血。”沈煜绝意味深长为他青衣“看来传闻不可信。”
传闻是真的,是今非昔比,坐这的他已不是无忧无虑的盛府小世子。
盛凌缚衣袖下的手紧攥,掌心指甲留下深深的凹痕。”
故作轻松,笑道“传闻都是假的,只是他们没见过我穿其他颜色而已。”
“打他们是因为他们犯错了,该打!”说起这个盛凌缚才有几分理直气壮。
“听说你还会跳舞?真的吗?如今男子会舞的可不多,小世子可愿让鄙人开开眼界?”
语气中尽是仰慕崇拜,眸中一闪一闪,好似真的十分崇拜。
盛凌缚辨不出真假,婉拒“酒后胡言罢了,我只是幼时学过早忘了。”
“唉,那可惜了。”似是真惋惜一般,辨不出真假。
从进来到现在宴遇没搭过一句话,盛凌缚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一直都不要说话,最好二话不说让他们散去。
“盛凌缚。”男人声音冷淡,忽然被叫到的盛凌缚手一抖,茶水差点差出。
“过来。”
此话一出,盛凌缚不禁想起从前被关在密室中,不服从命令的下场。
等回过神来,已下意识到宴遇跟前,木讷一瞬,尽数收起。
“太子殿下唤我何事?”
盛凌缚的神情动作尽数被沈煜绝眼底,瞬间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宴遇没看见盛凌缚手抖,却是看着盛凌缚走到他面前的。
这明明怕他却又故作轻松,可有意思。
“你觉得临江洪灾,如何解决?”
盛凌缚就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哪懂这些,大脑一片空白。
寻常提问,被宴遇折磨多年,潜意识认为必须要回答,并且答对,不然宴遇一定会狠狠惩罚他。
抿嘴看着书案上的折子,急得满头大汗,磕磕巴巴乱回。
“我、我觉得嗯……应该让朝廷……拨赈灾款,额、修䇯房屋……”
他真的想不到其他,急得眸中泛起泪光。
“哈哈,凌云你就别为难他了。”
沈煜绝及时出来解难,“他就一小孩,你换个人问问呗。”
盛凌缚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头孤寂的站那不敢动,手攥衣袖。
沈煜绝拍拍他的肩,温柔道“回去坐着吧,这不用你。”
要回去吗?沈煜绝都说了,可宴遇没发话。
心中不安,他像是陷入了漩涡,无法思考。随潜意识行动,犹豫了一会回到座位上安安静静坐着。
眼眶微红,静静地坐着,像个乖娃娃。
他害怕宴遇,就一直盯着他看,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面无表情,唯剩一双鹿眸透露着恐惧。
盛凌缚是盛家世子没必要藏情绪,大大咧咧惯了,一时半会哪能藏住眼中的情绪。
宴遇、沈煜绝两个老狐狸,自是一眼就看出来盛凌缚这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对劲。
像只受了惊强装镇定的小鹿。令人心软、怜惜。
“盛凌缚,今日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是,草民告退。”
行礼,告退。盛凌缚僵硬的走出门,今日与上一世不一样,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望苍天垂怜,不要重蹈覆辙。
掀开门帘,马车中氤氲着荷花酥的清香。空无一人的马车多了一人,手中提着牛油纸袋。
“小缚儿,惊讶吗?”
“是不特别开心?”
恐惧感褪去,羞耻感浮上心头。昨晚出大丑了,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人就跑到他面前来了。
“嗯。”
察觉盛凌缚依旧闷闷不乐,手里的挑花酥递过去。他记得盛凌缚夸过好几次万糕铺挑花酥好吃,想来应该是喜欢的。
“你快尝尝。”季鸣麟高傲的昂起头,“这……可是小爷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
桃花酥外皮脆香甜,入口即化,口感丰富。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发什么了事情?”
“太子殿下问我,江南洪灾有何想法。”盛凌缚.恼怒“我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我哪知有何法子,他就是故意为难我!”
愤懑的咬桃花酥,“你说有设么法子可让我明日不用去东宫?”
“装病在家!”
“不行的,我爹肯定会找大夫来瞧的。可还有他法?”
季鸣麟思来想去也未寻到一个好借口,索性不想了。
“太难了。”
马车停下,季鸣麟高兴道“兴隆楼今日出新菜,小爷带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