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便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上眼,母亲去世的场景就会在眼前不断浮现。
她打开手机,现在是晚上 22 点 27 分,外婆应该已经睡下了吧,她穿好衣服,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凝视着正前方的全家福,上面有外公外婆,妈妈和舅舅。
那时的外婆笑得灿烂,依偎着外公,身后是她的两个孩子。
桑宁想起外婆曾经对她的微笑,外婆总是喜欢笑着叫她“宁丫头”,很是好看。但看完这张照片后,她才意识到,原来现在外婆的笑多了几分保留,她的笑容虽然全都展现在脸上,却从未抵达过心底。
或许,她此时需要借助酒精来麻醉自己,让自己能够自动屏蔽那些回忆。
她踏入酒吧,动感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令她略感不适,但她还是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就在如此嘈杂喧闹的环境当中与自身较起劲来,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但却仿佛没有一点醉酒的感觉。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大声呼喊,有的窃窃私语,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人们爽朗的笑声。
然而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如同背景噪音一般,无法干扰到她内心的思绪。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手中的酒杯却始终没有放下过,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每一口酒下肚,她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短暂的放松和解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痛苦和迷茫。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停地喝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逃离现实的压力。
“衍哥,你看啥呢?这么入迷。”时越看他看的目不转睛,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哎呦,这妹子挺猛啊,一个人喝这么多。”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直接喊了出来。
“你有病?”周衍泽目光冷冽,凝视着他。
时越这才回过神来,二楼有不少人正看向这边,他不禁有些窘迫,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女孩喝酒,跟他衍哥又有什么关系?
“衍哥,你不会对这妹子一见钟情了吧?”时越的脸上多了分玩味。
“滚蛋,我TM看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不说我对你钟情了?”
“周衍泽,你别……”时越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往楼下跑去,他瞅了瞅楼下,好像出了什么事,之前坐在那的女孩在人群中央站着,应该是在和什么人吵着。
他也走下去,毕竟他衍哥就没怎么管过闲事,他不去八卦八卦,怎么可能呢?
就在刚才,桑宁端起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一个红发男人突然靠近了她:“你是不是桑宁?”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认识我?”
“我在我爸那儿看过你的照片,你是苏奶奶的外孙女吧?”红发男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继续说道,“桑小姐相貌出众,所以让人过目难忘。”
“你找我有事?”
“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一个人来,如果是,不妨一起去喝,人多也热闹些。”
“不必了,我一个人挺好的。”桑宁放下酒杯,又端了起来。
“一个人多无聊啊,走,陪我们喝几杯去,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嘛。”话还没说完,他便试图伸手拉住桑宁的手。
桑宁想都没想,用力甩开,面沉似水,冷冷说道:“这位先生,请自重。”
“抱歉啊桑小姐,你看我们如此有缘,能在这里相遇,不如一起玩玩。增进一下感情。”
桑宁一脸淡漠,完全不想搭理这人:“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们自己玩吧。”
红发男将手搭在桑宁身上,说道:“没事的,自己待着多没意思啊,哥带你去玩玩儿。”
桑宁挣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却不小心将酒杯打碎,还划伤了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说了我不去。”桑宁这一句话全是吼出来的。
一时间,四周的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红发男子家世显赫,从小娇生惯养,备受宠溺,许多人都争相讨好他。如今却遭到如此直白的拒绝,这让他颜面扫地。这个女人竟然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就算她外婆是陈莹也不能这么让他难堪吧。
“桑宁,你别给脸不要脸!”红发男恼羞成怒,直接口出恶言。
桑宁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无耻行径,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竟敢打我?”红发男子捂着脸颊,眼神中满是愤怒,扬起手就要回击。
不好!桑宁心中暗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她疑惑地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睁眼,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映入眼帘。那人的手紧紧抓着红发男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周衍泽将手用力一甩,把桑宁护在身后,面色冷峻地说道:“又出来滋事?”
“衍……衍哥。”红发男的慌张肉眼可见,连说话都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这倒也怪不得他欺软怕硬,毕竟周衍泽他实在不敢轻易得罪。周氏未来的继承人,他又怎敢去捋老虎须呢?
时越有点想笑,周衍泽目的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啧啧啧,愚蠢的人啊,竟还需要他来提醒。
“还不向人家姑娘道歉?”
时越见他毫无反应,冷笑一声:“怎么?对不起这三字还需要我来教你?”
红发男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丢下一句对不起便想转身离开。
周衍泽眯着眼睛看完这全程,似乎增长了一些见识,原来道歉也可以如此没有诚意。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只见对方眉头微皱,想来应该是与他想法一致。
“傅御。”周衍泽叫住了他。
傅御刚转过头,迎面就挨了一拳:“道歉便是这样道的?”
桑宁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挺身而出、保护着她的男孩,眼眸深处逐渐涌起一层朦胧的水雾。这么些年来,这竟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边,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彼时,时越静静地立于一侧,桑宁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神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轻移脚步,缓缓走到周衍泽身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暗示他回头看看。
果然如时越所料,周衍泽转身之际便看见了那个女孩微红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但她却倔强地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下来。真是个让人心疼又矛盾的姑娘啊!
“跟她道歉。”周衍泽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怜惜和心疼,他实在不忍心见到她落泪。
“对不起。”傅御虽然满心不甘愿,但也明白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就这样道歉?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爸妈没教你道歉要有诚意?这是对人的尊重。”周衍泽越瞧傅御越是不顺眼。
时越拼命憋着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暗自感叹道:衍哥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呢?唉,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桑宁抬头直视面前的男生,他看上去冷酷无情,额前细碎的头发半遮住眉毛,眼神中也透着丝丝冷意。他身着黑色的短袖,工装裤,他的冷漠被脸上的稚气束缚,整个人屹立于桀骜和阳光之间,宛如从小说中走出的男主,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对不起。”傅御这次倒是诚恳地致歉。
待傅御离开后,时越让人群散开,自己也上了楼,兄弟多年,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回忆起那女孩的模样,深绿色的吊带裙,白色的西装外套,冷白色的肌肤,衬托出她的清冷,眼中的迷离又恰好流露她的忧郁,处处精致,漂亮得不像话,既矛盾又和谐,也难怪他衍哥会对她产生兴趣。
周衍泽递给她一张创口贴,说道:“处理一下吧,不然该留疤了。”
桑宁笑着接过。
“刚才的事,多谢。”桑宁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微笑着向他道谢。
她的笑,倩兮似花,开在尘埃里。周衍泽看的有些出神,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小事儿,今天不是你我也会帮忙的。”
真的吗?连周衍泽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似乎从来不曾在意过这类事情。然而,不知为何,今日见到她落泪,心中便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我叫周衍泽,大衍之数的衍,深仁厚泽的泽。"
大衍之数,深仁厚泽。桑宁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不禁感叹这真是个好名字。
"桑宁,桑榆的桑,安宁的宁。"
周衍泽的目光缓缓移向桌面,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柔和地问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喝这么多酒?心情不好?"
"嗯。"桑宁并不愿过多谈论自己的事情,只是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周衍泽,我要先回家了,期待下次再见。"
"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桑宁礼貌地回绝了。
待桑宁离开后,时越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忍不住打趣道:"哎哟,我的周大少爷,你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啊?可真是罕见呢。"
“时越,你很闲?”周衍泽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点心动?”
“没、有。”他一字一顿道。
时越看的出来他是在嘴硬 也不想和他计较。
周衍泽想不明白,他这是心动了吗?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桑宁的身影,想必应该是吧,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遇见。
有一种心动,从一开始便覆水难收。
故事的起源是一杯杯烈酒和他对她的情难自禁,那是夏日的气息和懵懂的情愫。
在那个夏天,属于他们的篇章也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