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the smoke is destroyed,my life is over.
战烟何时销毁,我的生命为此结束。
扭过头来,眼前是个满脸皱纹的苍茫老人,他看起来不大高兴。
“啊!克里斯汀先生?”
“你把她弄哭了?”
“不是我啊!”
看来他误会什么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能算是个问题,去哪里是一个人的权利。我身边的小姑娘早已擦干净眼角的泪,一副坦然自若地挺起身子。
“你来做什么?”
“别以为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一个小丫头还能约束我散步的范围吗?还有……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你说索尔?他是个病人,一个还未康复的病人。”
“你应该再说清楚些,精神上还是生理上。”
“当然是生理上!难道你还盼望着他是个精神病吗!”
虽然说是关于讨论我的话题,可实际上我不能从他们的一言一语中找到合适的空隙,只能任由他们在我身上抹色彩。我还是能等到他们口干舌燥的时候,克里斯汀老先生他动了动身,留下一句话。
“最后有一个坏消息,今晚你可能需要到我的房子里吃饭。”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我,还是那副打量的眼神。啊,他们真的……很喜欢看人?
“索尔?你到时候也跟着来吧。”
现在呢,又是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孩子,菲蕾丧气地趴在草地上,原本的距离也被拉远,我只好手往身后撑着,尽量向后靠。我还想问她一些烦琐小事。
“菲蕾,为什么作为邻居,你们俩的关系会这么差?”
她蹙紧眉头,嘟哝着嘴,气冲冲的。
“实话跟你讲,他就是一个嚣张的老头。前几天我给他放羊,他居然说我放的没有牧羊犬好,真是赤裸裸地侮辱!”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捶打着草地,手里攥着的草叶子也随手抛出去,让人觉得有些火气在身,但矛盾的是,她又吐口而出一些满是同情的句子。
“不过,像他这样的孤独老人,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什么。”
“他没有儿女吗?”
“他有一个儿子,但后面因为战争去世了。克里斯汀奶奶也是因为时常思念她的儿子,在不久后郁郁而终,只剩下他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
得到这份结果,我十分不满,一场战争摧毁了幸福的家庭,而且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曾对我讲战争是最一无是处的东西,没有人能从中获得好处,那是赌博,它存在于世上最大的赌场。他们以生命为赌,期待属于着他们的利益翻倍,还给他们的是翻倍的代价。就像是我曾经在一本书中依稀记得的一句:
打开门窗,那来自远方的新鲜空气不再向这里吹过,四周飘荡的是满天的沙尘,之后门窗再次紧闭,他们早已被尘土堆满。
有时,就是这么一瞬间一切事物都变得不可名状,可能因为这就是种感觉。这天偏偏是一个日落,一副夕阳景的暖色调不知在宽慰谁。我旁边的女孩似乎还有话想要说,嘴一张一合呼出的风吹倒直立的草的身子。
“爱尔德,一个完全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的祖父母……连母亲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存在。”
“我也没有母亲,她在我刚一岁满后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所以……我们还有点像嘛?”
我撑着身体的手满是被压着的草的印子,于是直接躺在草地上。脑袋半是空白半是对方说的话,呆呆看着眼见沉落的夕阳,只能机械地“嗯”一声。
“我曾认为母亲留给我的只是和她一般的疾病,但原来我的出生才是她最好的礼物。我却没有办法去爱那个应该是最爱我的人,我只能去思念。”
“总归还是有念想的。”
仅仅是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我的思绪不再随意流动。我算世上的可怜人吧,但不可能是唯一。现在来说,只要是谈到痛苦,我便是失了魂的肉体,那些从无到有的事情我只希望它越少,结果却大相径庭。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犯了错误,又或者说欠了某人?看起来不会,一个只是孩子,一个孤独寂寞,但都不完整。
刚冒出月亮的影儿,我们就站在克里斯汀的家门前,这只鹦鹉还在,仿佛后怕我。当菲蕾看到它时,则开始逗弄。
“欸?谁家的小鹦鹉?这是被主人赶出来了吗?”
“——才没有——”
没等去敲门,门突然来了。一人一鸟的口舌决斗还没能开始就被迫熄火。
“抱歉,还没敲门就进门。”
“早晚都要来,没什么讲究的,进来吧!”
第二次来到老人的家中,感到更整洁。被赶在屋外的鹦鹉是终于进来了,在屋里兴奋地乱飞。吃饭时还是一样的平静,眼里只有食物吗?其实想得可比吃得多。饭桌上,老先生总是端起酒杯。他喝完又灌满,独自一人开始陶醉。
“你不会介意吧,他这人老这样。”
“不会,我父亲有时也这样,喝酒喝个没完。”
可老人的情绪似乎是越喝越奇怪,他突然间把手指向我,眼睛也是死死地放在我身上。但又叹了口气,向后躺去闭目养神。
“如果我儿子还活着,我的孙子可能还要比你大些。”
“不不不,如果那位叔叔还活着,他或许不会成家,你说过他最大的渴望就是和至亲平安幸福。再说孙子,应该比我们更小才是,毕竟他和我父亲那位不靠谱的朋友贝斯特一般年纪。”
“专心吃饭,姑娘。”
“那你喝酒也要用心了。”
吃完饭后,我们依旧呆在克里斯汀的家中,莎兰罗老夫妇还没有回来,他也不想让我们就平平淡淡地进家,吃饭,回家中间的过场,总需要嘘寒问暖的。
“真是抱歉,你爷爷奶奶还没回来。”
“那就在你家里待会吧,你应该不会介意。”
“我还以为你会哭着想他们。”
“我当然会想,但不至于去哭。”
“嗯……他们倒有人去思念,我啊到最后就算是一个孤寡老人罢了。”
他口中常说着悲观的话,可都是实话实说,他身边没有人,只好去思念以前的身边人,却得不到以前人的回应。
“最烦你的这些话了!总是这么唉声叹气的!”
小姑娘的情绪像突然被火点着,愤怒地喊,声音却很小,不是在发脾气而是嫌弃人的不够自信。即使这样老先生也被惊动,看着她,神色慢慢黯淡下来。
“没有办法,这是个事实不是吗?”
“把今天过好,活着不是为了整日地怀旧,不是吗,老先生?”
我安慰受伤的老人,菲蕾抹去脸上愤恨的泪水,走过来坐在他的身旁。
“你身边又不是没有人了,我可以去想你啊,行吗……”
“那一言为定,至少在我离开前让我见到你。”
他们之间相互承诺,我成为唯一的证人。不,还有那只鹦鹉。不得不说,旁观者的视角是如此架空的意识,观看别人的故事,总会有无数的问题,但作为旁观,我无法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