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伦敦

Let's celebrate this wonderful day together.

让我们共同欢庆这美好的日子。

也许银装素裹不会成为冬季的象征，但寒冷依旧是冬的代名词。冬天的伦敦下着大雪，在雪花纷飞之中，我和弗洛斯两人收到任务，一起拉着木橇上的松树赶回家里。冬季风冷的刺骨，即使身穿着厚厚的衣裳。这样也就加快了我们回家的速度。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去身上厚重的衣服，围在火炉边取暖，要打扮成圣诞树的松树也被撂到一边。

“外面下的雪好大，比刚出门的时候大的多！”

“是吗，儿子？”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父亲你可以去外面看看的。”

“我当然信。我还有件东西要给索尔。”

艾伦先生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礼盒，沉甸甸的。打开之后，是两瓶红酒，还有一只钢笔。

“你父亲送来的，圣诞节礼物。”

“谢谢，红酒我们可以喝吗？”

“当然可以，就在今晚，配上香喷喷的烤鹅。”

“嗯。”

欢喜之余，却有一种失落感莫名用上心头。意味着这个人又要一个度过圣诞节，我到底还是有些难过，幻想体味寂寞的煎熬。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父亲他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

他把我搂在怀里安慰道。

“你很快就能回家，你的贺卡他也收到的。他也很希望你能回到他的身边。”

说话之余，身边的弗洛斯已经把圣诞树打扮起来，任意的色彩在葱绿的树木上悬挂，像是缠绕的彩蛇，但又的确好看。他用手示意，展示他的杰作。

“怎么样？”

“很漂亮嘛！”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实话实说，我怀疑过弗洛斯的抽象审美是假的，即使做出过乱七八糟的蛋糕还是杂乱的丝带。毕竟我见过他认真的时候，他向我展示过他用钢笔画的奥利，画中的鸟与奥利有七分像。他很有绘画的天赋，却总要用拙劣的水平去逗人一笑。

平安夜那天，宅院里的上上下下都收到了苹果，看着手里的橘子，又看向一旁矮柜上的苹果，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被分到橘子。我不能吃苹果，可为什么？我忘了第一次吃苹果是什么时候的事，忘了为什么那么久没吃到苹果。但那苹果不属于我，只能一次一次地吞咽口水。弗洛斯回到房间，手里拿着红袜子和红帽子。看见我坐在床边看着矮柜，走过去查看。他明白了什么，拿起苹果递在我脸前。

“是想吃苹果？喏。”

“谢谢。”

“不用客气。”

我接过那颗圆润有光泽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两口。弗洛斯笑了笑，把那顶红帽子戴在我的头上。

“这样就暖和多喽，真漂亮！”

我们在床上躺着聊天，但慢慢地我感觉周围的视线模糊起来，直到整个人感到头晕目眩，身上出现红斑，弗洛斯脸上浮现出慌张与惊恐，我只能无力合上疲倦的眼睛。等我再次睁眼，旁边除了弗洛斯还有艾伦叔叔，他们满脸焦急，直至坐起身。

“还好吗，孩子？”

“没事，就是身上有点痒。”

“抱歉，早知道我也不会让你吃苹果了！”

“都怪我没告诉他你苹果过敏。”

苹果过敏？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第一次吃苹果也是这副样子。幸好只是咬了两口，否则的话，我真的要被自己整死。

丰盛的美食摆在一一被摆桌子上，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只烤鹅。饭前所有人都会双手合拢做祷告，这是受基督教的缘故。说起宗教，在家那边人们似乎很抵制基督教，毕竟巴伐利亚是帝国里一个享有高度自主权的王国，谁又会一下子放弃传统的天主教转而接受新教呢。仔细想一下，我也不清楚我是否是宗教的信徒，因为我不知道相信这些神或是说上帝是否真能给我带来什么？仅仅只能对他们的存在表示尊重。

之后大家都开始愉快地进餐。餐桌上快乐有时候也是转瞬即逝，这一顿圣餐里，我偷偷多喝了几杯红酒，吃完便早早睡去。

翌日清晨，我睁开眼睛便看到床边的红袜子被塞得鼓鼓的，拿起我的那份，从袜子中掏出一个水晶球。内部飘荡着白色颗粒，像极了飘飞的雪花。我细细看球中的东西，一双手又忽然从身后抱住，把我又拽倒在床上。

“喜欢吗？”

“嗯，喜欢。”

“不过我还是觉得礼物有些肤浅，你有最喜欢的东西吗？”

“……”

在我看来，不讨厌的事物就一定好的事物了，“最”这个字一向是我决定不了，总要把事事都画清楚界限的话，感觉有些无情。就像开心与难过，他们总把不开心当作难过，不难过当作开心，两个极差之间为何不能存在一个缓冲区，这两个“不”也可以仅仅是平静的代表，但在现实中却只能用不开心也不难过来表示如此。

“只要是礼物，我都会珍惜的。”

“那下次圣诞，我还能见到你吗？”

“一定的。”

下一个春天将会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也是我回家的日子。

“说实话，我很舍不得你。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当一个人进去你平静的生活中，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又匆忙离开，就会觉得失落。”

“因为已经活在对方的记忆里了。”

“或许这就是落差感吧。”

听弗洛斯这么说，我的心情降了温。我也害怕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

事实上，这是我们最后一起的圣诞节。之后的我们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没能在遇到他却总是想着他。我心中懊恼与悔恨交加，但却都于事无补。或许我应该早些离开，或者从没有来过。我也完全想象不到他几年以后的样子，现在的热忱，乐观是否会未来依旧存在。也完全没有能力再接触到他，毕竟，我们之间的距离会原来越远，直到我再也无法靠近。最远之时亦是分毫之差，也许我们都会成为人世间的烟尘，那时候才会再次碰面吧。

——记我无法安心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