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木紧紧抿着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心中懊恼得直想猛抽耳光:“真是个蠢货,没事多什么嘴啊!”
会议室针落可闻,徐秀丽和刘阿梅使劲地回忆那晚的情景。
李大木暗暗祈求,希望这俩的脑子能彻底短路。
“算了吧,越想头越大。”徐秀丽晃了晃脑袋,率先投降。
刘阿梅紧闭双目,手按额头,苦不堪言:“我也放弃了,这脑瓜子快想炸了。”
李大木心里乐开了花,就快憋不住笑出来了,暗地里不停地感谢神佛。
“记性太好也会受罪,忘了反倒是福气。”李大木装出一副历经世事的模样,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语带惆怅。
突然,一名壮汉汗流浃背地闯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徐厂长,麦子全搬上车了,咱们收工吗?”
“收工吧,我马上来。”徐秀丽应了一声,转而对李大木说:“大木,你过来,我给你把账结了。”
“成!”李大木答应得干脆,跟着徐秀丽往外走去。
二柱迎面而来,见徐秀丽要走,急得直跺脚:“秀丽,这就要走?再多待会儿啊。”
“下次吧,今儿我还有的忙。”徐秀丽朝二柱浅浅笑着。
老实说,徐秀丽也巴不得能多待一会儿,但眼下她得先把手里的牛黄卖掉。
二柱见到徐秀丽这一笑,心满意足,也不再多言。
徐秀丽打开车后备箱,提着一兜子钱,笑容满面:“钱你自己分吧,等我找到牛黄的买家,再来找你。”
“好嘞,回去当心点儿啊。”李大木揣着钞票,朝徐秀丽摆手再见。
徐秀丽的车打头阵,货车紧随其后,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会议室,李大木往刘阿梅面前放了一摞钞票,开口吩咐:“阿梅,麻烦把这些分给大伙儿。”
刘阿梅仔细核对后,满脸惊讶地说:“大木,这钱数儿有点少啊。”
“不可能,我跟秀丽又不是第一次结账,她从没短过我的,你弄错了吧。”李大木打心底不信徐秀丽会短了他的钱,他信得过徐秀丽的人品。
“我昨晚特意让大伙儿核对了地里的麦子,都记在本上了,但和今儿这钱一对,差了半亩地啊。”说着,刘阿梅翻开笔记本,摊给李大木看。
李大木翻了几页,见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确实是少了。
不过他想,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就少了半亩的钱嘛,也没少多少。
“算了,这半亩的钱我来补,你就照本子上的数给大伙儿分钱吧。”李大木对徐秀丽坚信不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刘阿梅却持有不同的意见,平日里她也挺随和的,可一遇到正事,她绝不允许含糊,始终坚持公事公办。
“你呀,心太软。这回你不提,下回她可能再犯,等那时候,吃的就不是小亏了。”刘阿梅一脸严肃,认真地给李大木分析。
“哎呀,阿梅,你别较真啊,你这一认真起来,就像咱以前的数学班主任,一说话我眼皮就打架。”李大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还特意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
“咱说正经的呢,你别扯远了。”刘阿梅神色愈发认真,仿佛真如李大木形容的那般不容小觑。
“行行行,下回秀丽过来的时候,我提一嘴,满意了吧。”李大木高举起手,一副缴械被俘虏的模样。
刘阿梅心里门清,李大木这是在打马虎眼,坚决不肯放过,硬是要给他上一堂“品德课”。
李大木呢,一边转着笔,左耳进右耳出,活像是回到了课堂。
“这天气热得能把人烤熟,下回叫秀丽晚上七八点来,那个点不热,搬东西也轻松些。”四叔一边埋怨,一边走进屋来。
瞧见李大木和刘阿梅这架势,满脸困惑:“咋啦这是?”
刘阿梅被李大木气得脸都青了,怨声载道:“四叔,你得和大木好好说说,这回卖麦子的账对不上,我让他去问,他死活不去。”
“哦?对不上?”四叔惊诧地看向刘阿梅,“是少钱了?”
刘阿梅毫不含糊:“少了半亩地。”
“半亩?”四叔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追问道,“咋确定少半亩啊?”
刘阿梅递上一本小册子给四叔:“四叔,你看看,每个人的收成都记在这儿了。”
四叔仔细核对了册子上的数字,突然笑起来:“阿梅,咱俩想法一样啊。”
李大木听得云里雾里,着急问:“四叔,你这是啥说法啊?”
四叔抹了抹汗,瞅着李大木笑道:“你啊,光会种地,账不会看。我刚才让大伙儿搬麦子时各自记了重量。你让大伙儿把记住的重量告诉阿梅,清点一遍,这少的半亩不就出来了?”
“好主意!”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排成一列,逐个把自己刚才的成果报给刘阿梅听。
刘阿梅认真地将两次的重量对比了三遍,突然,她的脸沉了下来。
“咋样,找到啥不对劲的地方没?”李大木迫切地问。
刘阿梅翻开笔记本,推向李大木,说:“是三犬这儿,他两天的重量不一样,正好少了半亩。”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三犬。
三犬觉察到风头指向自己,连忙辩解:“不应该的,昨晚我和阿奔反复估了好几次遍。”
“是不是我们算错了?”
他赶紧问:“阿奔,你记刚才搬了多少麦子吗?”
“也就三十七捆。”阿奔反问。
“我是五十六捆,一捆差不多是……那一亩地就是……”
三犬做了个简单的心算,发现还真的和昨晚预估的重量不一样,就是少了半亩。
“这……这……”三犬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大伙儿窸窸窣窣,议论纷纷。
三犬清楚自己在村里算不上个善茬,但此时被众人指指点点,心里那个滋味啊,别提多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