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犯（二）

“你到底还溜不溜？你爸看上去快要聊完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苏万拿笔指着窗外提醒。

黎簇的手心已是出了一层薄汗，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棋局，自己刚刚挪的到底是哪个子还是想不起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选也不知道。

他看向窗外，父亲和班主任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看着父亲越来越黑的脸色和侧身将要提起的脚步，黎簇紧紧地篡着书包的肩带，一咬牙接过苏万手中的钱猫着腰从后门冲出。

吴邪早就选中他了，就算今天他逃过一劫，吴邪也一定会用其它的方式将他卷进来，时间早晚的问题，没有区别。还不如按部就班，省的变数太多。

黎簇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他很难忽视从自己心里冒出来的久违的兴奋。这情感他熟悉，在他被吴邪绑去沙漠最初的抗拒过去后，就是带着这种未经世事的期待和新奇，去面对那个和过往平凡生活截然相反的世界。

那时还是太少年心气了，只看到眼前的刺激，却不知自己还在为冒险和奇遇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时，远处错综复杂难以承受的局势正在一步步将他吞噬。

可笑的是，即使重来一遍，他还是带着同样的期盼去迎接接下来痛苦的撕裂的沉重的命运。

跨出教室后门右拐就是楼梯，黎簇穿梭在无人的楼梯间，炽白的灯光和父亲应允的声音被抛在身后。出了教学楼就是破旧不堪的盖着铁皮的自行车棚，他一眼认出自己那辆身经百战的自行车，飞身上车狂踩踏板，不堪重负的轮轴咯吱作响。

车棚在昏黄的路灯下投出一片阴影，后脑勺离开那并不明晰的界限的一刹那，黎簇仿佛听到楼上传来的父亲的怒吼。

还是那暴脾气。

黎簇摇着头拼命蹬着车冲出校门，这个点大马路上人流并不多，像他这样穿着校服明目张胆逃课的就更没有了。闷热的夜风迎面吹过，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啪嗒一下滴在胳膊上，连遇到的第一个红绿灯上的数字都和之前一模一样。黎簇恍惚地盯着那一秒秒减少的信号，还是觉得周边的一切如梦似幻，越是真实越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