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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息了几天后,全家就集中精力投入到艾格妮丝婚礼的筹备工作之中。老金斯堡拉着女儿的手,“真对不起,艾格妮丝,没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了。这两年的经济太差了,我们得为将来做打算。”
晚上,当艾格妮丝和哥哥一起坐在花园里的时候,她把这话转述给哥哥,还加上自己的评论:“我看这种歉意很用不着,当年的珠宝首饰都是我自己卖的。否则我早结婚了,那倒是能有个盛大的婚礼。”
皮埃尔乐得前仰后合。
“老爹的女儿,都在春天结婚,都没有盛大的婚礼。”艾格妮丝开始归结自己和姐姐的相似之处。
“都一样的叛逆。”皮埃尔温柔地看着她,补充说。
艾格妮丝咧嘴笑了,“我们都是带刺的玫瑰。现在看来,你应该也一样。二十六了还不结婚,你比我们都叛逆。”
“这得谢谢你们做的榜样。”皮埃尔笑着,这个问题如今已经不会再引起他的焦虑,得亏了两位姐妹以自己的经历削弱了父亲的要求,“真的,谢谢你们。”他真心实意地向妹妹道谢。
艾格妮丝没想到还有哥哥向自己道谢的一天,第一时间似乎懵掉了,反应过来之后,她大模大样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自家人,别客气!”
“喂,艾格妮丝!”未婚夫在栅栏外面呼喊她,双手各拿着一束花,“你觉得哪个好些?这个白的,还是这个橙色的?”
“橙色的那束吧。”艾格妮丝看见大夫就笑起来了。
“好的。”大夫缩回双手,把两束花夹在肋下,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艾格妮丝继续和哥哥聊起天来。
不多时,大夫又出现在栅栏外面,“艾格妮丝!艾格妮丝!”
“怎么啦?”艾格妮丝赶紧从长椅上站起,“我在这儿,怎么啦?”
“你喜欢哪种糖?”大夫的胳膊上挎着一只篮子,“你来看看,有好几种,你挑一挑。”
艾格妮丝走过去,留下皮埃尔在身后窃笑。
艾格妮丝在篮子里翻了翻,挑出几种,指给大夫,后者乐颠颠地跑走了。
又聊了一会儿,皮埃尔站起身来,“回去吧,夜深了。”艾格妮丝点点头,正要搭话,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
“艾格妮丝!”
“哈!”皮埃尔爆发出惊雷般的笑声,一个趔趄跌在草地上,“阿方斯!这算什么?我竟不知道艾格妮丝这样有魅力,哈哈哈……”
艾格妮丝扭头瞪了哥哥一眼,继续向未婚夫跑去,“这次又是为什么事?”
“为了叫你挑挑花冠。”大夫因为皮埃尔的笑声而脸红,“今天最后一次了。”
“没事,”艾格妮丝才不管哥哥的嘲笑,“我喜欢你来。”
“那就好,”大夫搓搓手,“那太好了。那我还来。”
“就该这样。”艾格妮丝把花冠顶在头上试了试,含情脉脉地看着未婚夫,“你觉得哪个好些?”
大夫在她褐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个发现让他整个人变得晕晕乎乎的,好像一个沉在水潭里的人,他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了。
直到艾格妮丝推了推他,他才醒过神来,“你说话呀,哪个好看?”
“喔,喔,”大夫好像面对着人生的重大抉择,在百合花花冠和鸢尾花花冠之间犹豫不决,“我觉得蓝紫色的更别致,可是好像百合花比鸢尾花更吉祥些。”
“那就百合花吧,咱们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婚礼上还是要使用吉祥的花冠。”
“是,是。”尽管大夫从没有和艾格妮丝分开的打算,但听见她说出“共同生活一辈子”,还是感到有一股幸福的热流直冲大脑。
艾格妮丝把花冠往他怀里一推,“抱着呀,怎么傻傻的。”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皮埃尔叼着一根草叶躺在地上,因为妹妹和妹夫的亲昵而目瞪口呆。他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将来要是自己也爱上一个姑娘,也会像阿方斯这样大晚上在外面东奔西跑,看见什么就都捧到未婚妻面前来?也会这样傻笑,因为女人随便的一句话就乱了阵脚?
这不行,皮埃尔的理智告诉自己,恋爱太降智了。
嗯……可是为什么,好像自己也有点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