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厚重的灰纱逐渐将天空笼罩,轻摇摇的风逗弄着绿叶,细密的雨丝斜斜的飞落下来,擦过某户屋檐边上的风铃,浅浅的铃声羞涩的在雨间穿梭。
范闲离范府还有一段距离,在街边的小摊前停下脚步,挑选了一柄白绸为面的纸伞,伞面上绘着几枝生动雅致的红梅,仿佛能嗅到一丝丝暗香浮动。
范闲有些心神不宁,在细雨的搅乱下,脑内乱糟糟的,本来想往范府走的脚不知不觉变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只想在在这座若大的京都转转。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因这场猝不及防的雨,将热闹的气氛快速压制,每个人都染上几分匆忙。路边的摊主慌慌张张收起摆放商品,防止被雨打湿;小小的孩子在雨中撒着欢儿,后面紧紧跟着一位拿着伞的母亲;某些屋檐下挤着无伞的人,休闲的聊着天儿。
范闲慢悠悠的在细腻的短小的水线穿梭,红梅点缀的纸伞隔绝了雨丝的侵入。
河边柳树早已亭亭如玉,枝条在雨水细致的抚摸下越发苍翠,时不时向水面一点,勾起几滴水珠。
柳树旁边有一座小亭子,白幔之中朦胧的勾勒出亭中人的身影。
范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里面是谁。
刹那间,心跳迅速跳动,如同石子跌落湖中,掀起道道涟漪,一 圈圈的荡漾开。
一道锐不可挡的剑气撕裂了白色的帷幕,径直朝着范闲袭来。范闲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身形一晃,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那人身形猛地一转,如同旋风中的落叶,轻盈而又迅猛。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圆弧,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割裂开来,发出细微的啸声。不待剑势完全展开,他便再度挺剑直刺,攻势凌厉无比,每一剑都直指范闲的要害之处。
对势如破竹的攻击,范闲眼神一凝,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向一侧闪避。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与攻击者的动作同步,使得那凌厉的一击擦身而过,仅带起一阵微风。范闲脚下不停,继续保持着高度警惕,准备随时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
“必安。”不远处的亭中,一道淡淡的声音传出,在雨点的敲点下格外悦耳。
谢必安收了剑,看都没看范闲一眼,就闪回了亭下。
白幕上多了一个站着的身影。
“既然来了,就进来小坐片刻。”疏懒散漫的声音再度响起,直直打进了范闲的心中。
范闲手持长伞,轻轻拨开如纱般的白色帘幕,步入精致的亭内。
这座亭子映入视野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亭中人是谁。这里本是没有亭子的,但今日闲逛却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范闲眼前。在庆国之内,唯有一人会有一个走到哪里亭子盖到哪里的习惯——二皇子李承泽。
亭内摆放着一张小巧精致的木桌,桌上静置着半盘紫莹莹的葡萄,一旁是一壶轻烟袅袅的清茶,以及一只肤如凝脂的手,正轻轻翻动着《红楼梦》的书页。
着一袭青绿长衫的男子正低头沉浸在书卷之中,他面容俊朗,眉眼间流露出一股书卷气。
范闲进来后,他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不必拘束,我姓谢,本是来此地赏景,却不料突逢飞雨落至,故在此处落脚。”
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故人,范闲觉得心中一股甜丝丝的。听到他说姓谢时,不动声色,暗地里别了谢必安一眼。
“本人姓玥……”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