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的?滚出——”
伊丽莎白拉开床帘的一角,躺在病床上的拉巴斯坦就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噌得坐了起来,没有伤的那只手从床头抄起一个水果就要扔过来。
在发现是伊丽莎白之后,他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施了软骨咒,放下手中的东西,又缓缓坐着靠躺下来。
伊丽莎白走进来,合上了床帘,地上还有一些被摔碎的杯子碎片,应该是刚才留下的,拉巴斯坦发现她在看那一片狼藉,过了良久,才开口说:
“抱歉,伊丽莎白,刚才我不知道是你,才冲你发火,而且还让你看到了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靠着病床的靠背,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的耷拉着,垂着眼,手指却紧张地蜷缩在了一起。
伊丽莎白没有说什么,只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病床边上,拉巴斯坦很是自然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一睁眼就是他最熟悉的金色,鼻尖萦绕着令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的气息。
伊丽莎白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下午外面的阳光还是很刺眼,伊丽莎白眯着眼,仰头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却没有一点心思去欣赏。
她突然感觉颈部间有一些湿润,她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又知道一向好强的拉巴斯坦不会想让她知道的,于是她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拉巴斯坦先开口。“我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丽兹。”
一上来,拉巴斯坦的声音就闷闷的,落到尾音处还有些颤抖。
“丽兹”这个称呼是他们约定好了的,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互相称呼为“拉比斯”和“丽兹”,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难得吐露自己的所有心声。
“不会的,拉比斯,我还会站在你的身边。就算是那些法国人看不起你又如何呢?你知道的,我可以和我的哥哥说,到时候他会在你父亲的面前告诉他,你到底有多努力。”
“这不一样的。”拉巴斯坦这次真的快哭出来了,伊丽莎白担心他受伤的手臂,只轻轻搭上了他一边的肩膀,手轻轻拍打在他的后背,感受面前的男孩呼吸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拉巴斯坦坐直了身子,鼻头和眼眶都还是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说:“我想明白了,丽兹,这只是第一次比赛而已,我还有很多次比赛,我相信,等我成为了球队队长,我一定可以带领斯莱特林那些学院球赛杯的冠军的。”
“嗯,我相信你,我最最最厉害的拉比斯。”伊丽莎白特别用上了多重副词来强调,拉巴斯坦在她心里最佳球员的地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拉巴斯坦看上去更红了一些,他看到伊丽莎白的肩头,又立刻哼哼了起来:“不好意思,伊丽莎白,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啊啊啊笨蛋拉比斯!”伊丽莎白假装生气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拉巴斯坦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恢复了以前小时候两个人相处的模式。
陪着拉巴斯坦坐了一段时间,伊丽莎白也要离开了。她轻轻拉起床帘,侧身走出去,摆了摆手,又合上床帘,朝医务室的门口走去。
途径波特的床位,看上去他手心有一些擦伤,庞弗雷夫人正在给他换药,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似乎少了一个人的踪影。
“你的书,拿着。”
刚走出门,就被一本横在身前的书挡住了去路,她转头看过去,跟她同步转头的还有拿着书的布莱克,两人站在医务室的转角处,周围一片寂静。
终了,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接过书,小声说了句:“谢谢。”紧接着,布莱克开口说:“你不怕我在这书上下了恶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又转了回来,两个人对视上,伊丽莎白恍然发觉这似乎是他们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对话。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布莱克抱着手臂轻笑了一声,压着嗓子说:“也对,毕竟我俩连仇家都算不上。”
他这句话像是突然打翻了伊丽莎白心里的某个平衡点,困惑和不解的情绪就像是溢出碗的水,倾洒在伊丽莎白心底,逼迫她从原来一直保守的位置里跳出来,逼迫她终于肯开口问出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一个,坏人?”她最终还是把沉积在内心最深处的词语吐露出来,这一次她不再逃避,直视着眼前的布莱克,眼中的坚定要把一直以来的所有疑惑全都扫除。
这一下似乎把布莱克也问懵了,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嗓子眼里发出几个短促连不成单词的音节,紧接着他快速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没这么说过你。”
“是的,你确实没有直接的说出来。但是,”伊丽莎白上前了一步,和他的眼睛离得更近了,她用力地捏紧了拳,放在身体两侧。
“你在躲我,不是吗?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表达任何态度或者是说过,那些可能不太友好的话。但是你,布莱克,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归类了不是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你的问题吗?”
布莱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没有再往后退,两人的距离比一开始中间隔着的冰川,似乎要缩短一些,伊丽莎白看着他,注视着他。
他的嘴唇最后颤抖了两下,两人的对视也在这一秒被他主动掐断,他撇过脸,开始往医务室里走去,临走前他又飞速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消失在了大门内。
伊丽莎白站在原地,走廊上渐渐开始有了其他准备去吃饭的学生传来的声音,她平复了一下不知从合适开始变得急促的声音,手心也渐渐放松,她看了看怀里的书,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她路过走廊,霍格沃茨的走廊大多都没有封上玻璃,一伸手,就好像可以触摸到外面的树叶,那是在马尔福庄园里不会有的感受。
在她记忆里,留给她最深印象的走廊,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的某个午后,那一天的阳光似乎很特别,原本透明的玻璃也被照的反射出七彩的光斑。
也好像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劳奇的婚礼上,在那个铺满白色鹅卵石的小道的尽头,她遇见了布莱克。那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
“你的黑眼睛好像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狗狗的眼睛。”
于是她就见证着,本来还看上去无聊又困倦的他,一下子像是惊醒了一样,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最后也只问了她是谁,她说她叫伊丽莎白,伊丽莎白·马尔福。
面前的布莱克像是被叮了一下似的,瞬间弹开了,她不解地看着他,他擦了擦汗,说他在家里已经听说了她哥哥的大名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们之间那的那道坎早就埋下来了,而布莱克意外的分院结果,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伊丽莎白想,那应该是因为他不喜欢被人和狗拿做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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