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桌上的合卺玉杯。
是有这个礼序来着。
“来。”
他先我伸出手,一揽将我从床上抱起。
头上的冠重,我青蛙趴不好起身,他这一抱惹得头上的步摇乱颤。
“多谢”
我忽然想起先前旧事,眼下还是成礼比较要紧。
毕竟我都饿了一天了。
“好香。”
酒液倾泄,入玉杯琼酿。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失礼,今日渴饿了一日。”
我生出歉意来,有些怕惹这位太子不高兴。
人家新婚之夜嘛。
他竟笑起来,冲我摆摆手。
“是我欠虑了,来人——”
“殿下吩咐。”
“让膳房把炖的汤送来,顺便再送些吃食来。”
这算是遇到个好心人,要是绪,他能直接洞房。
“是。”
仆从退了下去,新殿的门又被合上。
他转身对我,秀眉柔目。
“冠重了吧。”
“嗯。”
我闷哼一声,这酒闻着香,喝起来太辣。
他不说什么,绕到我身后帮我拆着朱钗。
“殿——”
“你坐好便是,这冠是有些难拆。”
“噗”
他仁和在北地就是出了名的,不想脾气也这么好。
难以成想,先息之战那个冲锋在前斩下敌军总将的亲王,温柔似水。
“笑什么?”
冠终于被卸下,长发也随之披散。
“我想在北地,这样的冠恐怕谁也不知道怎么戴。”
“你还记得那里。”
阔袖之间是九合香在萦绕。
他意有所指
“是,再见还是要感念殿下当初解围之恩。”
“我弟弟年岁小,有些不饶人,你是为了救人,自然不能算你的过错。只是予来找我的时候,已经事发,直到你回京也没让那小子向你赔罪。”
可惜那次回京以后,京中巨变,我救的人也了无音讯。
“殿下仁厚,这恩我是一定记得的。”
头轻松了就是好,说话都流利许多。
“叫我琤吧。”
他眨眨眼,流光微烁。
会不会太冒犯了?
“我——不敢。”
我有点没那个胆子,犹犹豫豫地望着他。
“先息之战前,我们还见过一次,你在营帐里替人作画,月十六过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有这段吗?我怎么不记得。
“殿下——”
“那月十五是我们的婚期,所以你还要叫我殿下吗?”
琤的唇角带笑,伸指在我的嘴角上点了一下。
这是在指那副带媒婆痣的画像。
其实我知道康王动的手脚,不过那样正好成全我,于是画像就照样被呈递上去,不曾想还能入选。
“琤”
嬷嬷给的册子上说,太子喜欢听话的。
“——汝蓓”
他握住我的手,宽掌里都是热汗。
我头上都是热汗。
“吱呀。”
饭菜来了。
我原对这位皇亲并无太深刻的印象,直到见面,我才回过神来他在军营中算是熟面孔,只是许多人同我一样,都不知道这位玉面小生身居高位。
东宫的膳房果然不一样,酱牛肉忒香了,肉细得不成样子。
琤没什么架子,我们就着合卺杯装酒,拿筷下菜。
他说在北地虽然是被发配,但他很喜欢那里。
因为风沙大,没什么吹不走的。
我喝了两杯后开始上头,告诉他我经常去县太爷府里偷肉吃。
他说他知道,他也偷过。
我大惊,说他家可有狗。
他说那狗不会叫,因为他每次去都分肉给狗吃。
哈哈,剥皮的县太爷养着的异域厨子是给他养的吧啊哈哈。
后来,后来打仗,琤打了个酒嗝,县太爷跑了,厨子被他收编了。
你这么大个王爷,还不敢捶一个县官儿?
我拍拍他的肩膀。
天子门生,不好捶,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琤又饮下一杯,彻底醉趴。
三两的度量,实在有点菜鸡。
我撑着桌子起身,差点压到自己的头发,朝琤过去。
“你醉了。”
刚拉住宽袖的手却被反拽住。
琤抱住我呢喃
“当初,不是我想悔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