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应上他,屈身行礼。
予张张口,终究没有出声。
“老将军,小王叨扰。”
康王微微眨眼
“臣,恭别王爷。”
老爹拿着予一起道礼,我扯下袖口里的帕子,自觉走在康王身侧。
我这还没过门呢,下马威就来了。
久逢人不见,只面沧桑。
“廊道回转,京中尚此,不像北地,院回方正。姑娘又还住得惯?”
他先出了声,侧身却连眼都不抬。
“时日长久,总没有不住的道理。”
光穿过窗棂落在我的衣裙上,我都快忘了,什么时候有的这样风光。
“年岁是太长久了,久到骤然要叫你嫂嫂,还是不习惯。”
他长叹出的那口气拴住我的心。
我恍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丝帕起皱。
“怎么了,你总是慢半拍,连成亲这样的事都能耽搁。”
他倒笑了,拿着经年的事说笑。
“你——”
我涨红了脸,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
“你那画像上的媒婆痣可是本王亲手点上去的,没成想还能入了皇兄的眼,说来也是命运弄人。”
我此刻恨不得就地掘个洞出来,要怪就怪老皇帝,生这么多儿子干什么,一个比一个难管教。
这恩怨是没个头了,康王这么多年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若不是当初为救绪,解其沙匪之困,我也不至于偷了他的马,就此结下恩怨。
还让得他这般捉弄我。
忘却固然是件伤心事,但不得不说它的好处。
“想来因果错落,各有所终,王爷不过抬手之举,便促成一段姻缘。如今叩谢完圣恩,还得谢殿下成全之美呢。”
气不过,在他帐外我可跪了两个时辰,跪到星星都出来了他喝得醉醺醺了才勉强松口。
我那是去救人,况且那马老栓着不跑精神都蔫吧了。
斤斤计较。
“我瞧,你若早点成婚,元妃之位谁会和你抢?”
眉挂月目,他敛了敛笑。
他说得倒不无道理。
“王爷赐教,能进东宫,就是万幸了。”
但我不稀罕什么太子妃。
“是啊——”
他在门前停住步子,又朝后挪了几步,声音微低。
“京中不比北地,在这里,光靠赐教恐怕不行。”
他说得真切,眼中用意莫测。
此外难以言说。
我朝着他的背影屈礼。
“机缘得此。”
往后几日便是教习,得谢于绪,教习姑姑不敢太拘着我,丢给我一本太子的喜好任我寻究。
绪算是重诺,珩公主和我哥哥的婚约就此搁置下来。
予舒了一口气,这些天和我一起打拳的时候都更有劲了些。
瞧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有我等着入那吞骨的魔窟。
绪还是着人每隔三日送一次点心来,看着是别人的名头,但我知道,他这是在提醒我别痴心妄想一些逃脱生天的幻梦。
烦人的玉露糕。
我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手里的璎珞快要编完,只再穿上几个珠子,那麒麟便栩栩如生了。
予升了官,这就当给他的贺礼,他大气,给我扎了个秋千当还礼。
“老二、老二!”
老爹连声吼吓得我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咋了嘛爹?”
“老二,来、来。”
老头的绸袍上都是泥点子,喘着气把我拉起来。
“哪啥,成亲日子提前啦,初一的就让备着了。”
“啥?这哈咋提前这么些日,位分定下来么?”
坏了,十五的好日子给否了,这么一算三天后我就得上架。
“这不刚打探到的信嘛。”
我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悄摸声道
“额听着,咱是正滴,那个,是侧的。”
他伸手指指。
“真的假的?”
“礼部说的,那老秦在礼部干这么些年不能昏头哩吧。”
太子妃?
绪真这么干?
我靠在廊柱上一阵眩晕。
“爹、爹,这不能有诈吧。”
“该不能——”
院外一阵长鸣响起,这该是礼部来人了。
老爹朝四周看看,拍拍我的手道
“坏了,人来了,额先去瞧瞧,你先老实待着。”
“爹!”
我得到的只有老爹奔跑的背影。
院子同前堂相距不远,我又不敢大声整出点动静。
得去看看
我想着提步就要跨眼前的廊凳,来不及想落脚。
“啊——”
眼见脸立马要亲上青砖了,却一下扑到棉花上。
“你这拳脚,到底中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