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工作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吃干饭的,像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那换个思路,你是希望你妈过得好,不一定非得把你弟杀了是不是?”白无常说。
我有些意外地挑眉,看来他不全是个混子。
张以光眼睛这会更红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血从眼眶里滴出来。
“那我还能怎么办?赔偿金就只有那么一份,全他妈被个败家子拿去赌了。”说到这里张以光再也受不了似的闭上了眼。
肉体的伤痛并不会带到灵魂上,但张以光常年劳作,他的灵魂早已如秋草般干枯。此刻看上去格外狼狈。
“这时候我们会给你两条路,”白无常接着说,“一是给你个特权,让你去给你弟拖个梦,告诉他你想说的话。如果完了这事还不成,你也不愿意跟我们走,那我们只能把你强行带走。”
听着这话我瞠目结舌,那还完成啥执念?干脆一上来就把所有魂全打服后直接带走不是省时省力?
心里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黑无常拨弄了下他的搜魂,“在阴司干活也要拼业绩和口碑。每一个魂魄在来到地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抓捕他的拘魂使评星,一星二星的多了那么这位拘魂使得被扣工资和假期,严重了还有惩罚。”
听完解释我恍然大悟,这就跟点外卖一样,完成任务后让顾客给个好评,不然饭碗难保。
白无常也接话,“说起来这个就烦,本来抓魂就够累的,什么样的奇葩都能碰上。偏偏完成任务还要受这个鸟气,有些人当面对你服服帖帖后面反手就是一个一星。要不是地府还设置了个监察司来明察秋毫我们哥俩都不知道被坑多少回了。”
“那你们也确实不容易哈。”我干巴巴道。心想还好我就是个弄衣服的。
张以光眼睛还闭着,听着我们说话也没反应。过了良久才把眼睛睁开,瞳孔的红褪去了些,露出里面原本的沧桑。
“拖个梦吧。”张以光哑着嗓子说。
黑无常在张以光脑门上画了个什么符咒一样的东西,然后张以光变作一团白色的光球朝赌坊方向飞去。
“这青天白日的,张以亮怎么做梦?”我琢磨着。
白无常哼哼两声,“做白日梦分什么时间?等张以光进入他身体后他自己会找个地方睡觉的。”
合着是强制让大脑关机啊。
面前有块类似于电影幕布的东西,此刻正上演着张以光入梦后的场景。
张以亮刚刚还在赌桌上大展拳脚,赢下一局后侧头吃了块兔女郎喂的水果,舒服地眯了下眼。
但不知怎么的,这眼皮子上下一阖他睡意忽然如潮涨,连忙摆手说不玩了,在兔女郎的带领下找了个房间打盹。
人刚沾上床就睡着了。
张以亮在梦里刚睁开眼就看见他哥张以光站他面前,把他吓的有跳出二里地的架势。
“哥?是你吗?”张以亮颤抖地问。
张以光表情还有些凶狠,“你还记得我这个哥?我死了你如意了,终于有钱去赌了是不是!那可是妈的养老钱!”
张以亮在愈发狠厉的声音里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
“不是,我已经戒了……”张以亮嘴唇有些发白。
“戒了?刚拿上钱就去赌你说你戒了?哪回不是这样说?平日就算了,连你当初拿我老婆本去赌我都没怪你。可这是留给妈唯一的保障了!你也就是个不中用的……我怎么就死了呢?”
张以光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
张以亮上前一步,抱住他哥哥。
“哥我真的戒了,赌坊老板我认识,他可怜我让我出千,荷官都帮着我。我拿了这笔钱以后就带咱妈去别的地方过活。”
“不是糊弄我?”张以光不可置信道。
张以亮点点头,“你死了妈只能依仗我了。”说罢话锋一转,“哥你是看我还不学无术所以特地给我托梦来了?这几天我心里总不安,总觉着你在看我。你放心,我这两天赢了一大笔钱,等会就给你在墓地买块风水宝地。妈我也会好好照顾的。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张以光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弟弟,感慨万千。最后什么也没说,用布满老茧的大手顺了两下他的背,就这么消散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也不知道张以亮说的是真是假。”我说。
老白也没回过神来,倒是黑无常反应快,“走了,去接张以光。事后回地府。”
这话一出我和白无常瞬间精神了。
“好耶!今天不用多干活了,多亏了你啊小璇,明天你还来嗷。”
我怕了,赶紧挥手,“不了不了,无福消受。”
毕竟我只是个设计师。不过这段经历我会永远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