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人与人摩肩接踵。
“嚯,瞧瞧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哈!大马路牙子上都能给围得水泄不通。”白无常透过一扇门的缝隙感叹。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
“你们还要在这街边公厕杵着站多久?”我有些崩溃。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我说降落地点是这么有味道的地方,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男厕吧!
白无常鸡贼地笑了声,显然是故意的。
黑无常手里有个罗盘一样的家伙,刚一直在转,现下稳定地指着一个方位。
“走了。”黑无常面无表情道。
还好衣服有帽子,我做贼似的戴上跟着这哥俩屁股后头。
一个隔间出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个是姑娘。这配置要是给别人看见很难让人不多想。
更可恶的是白无常那毛孩子还在偷笑。
是可忍熟不可忍,孙子可以忍爷爷不能忍。他哥惯着的臭毛病我可不买账,当即一个巴掌往他脑袋上招呼。
“啊!”白无常惊呼,一脸不敢相信,“哥!许璇她打我!”
好在黑无常不是十足的弟控,“该。”
这是任务执行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后面我才反应过来活人看不见也摸不着我们。
合着白无常在戏耍我呢。
黑无常跟着指针走,白无常和我跟着他哥走。
“唉不是我说,”我有点气喘吁吁,“咱不能再开个门么?就跟那会儿来阳间一样。”
黑无常依旧木头脸:“门只能连接阴阳两道,不可用来追踪魂魄。”
行吧,看来只能劳驾我这亚健康的身体一趟了。
值得高兴的是,白无常也和条狗一样大喘气。
电石火光间,我忽然get到了白无常。
“老白,老白。”我用手肘捅捅白无常,“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老撂挑子摸鱼了,就这运动量,猪必烈来了都得瘦成功夫哥。”
猪必烈是一头超级无敌巨无霸大肥猪。
白无常有气无力的和我击了个掌,“兄弟。”
一句兄弟大过天,我俩难得脑回路一条线,后面的路上都安静了不少。
等黑无常停下来白无常都没反应过来,一个没注意头就撞上哥哥的脊背。
“到啦?”我探头问。
黑无常点头,算作回应。
眼前是一座破烂无比的屋子,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样貌,墙根发青甚至变黑,周围的房子稀稀疏疏和这差不多,看着怪瘆人。
“咦惹,”白无常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住这地方,谁死都不甘心。”
黑无常向来懒得说废话,带头就进去了。我和老白紧随其后。
屋子里的设施不出意外的简陋,环顾四周能算得上昂贵点的东西也就是台电脑。除此之外就是生活必备的一些东西,还一看就都是廉价货。
“哎,墙角蹲着的那个,是叫沈童吧?地府去不?包吃住。”白无常道。
这人就没个正经时候,但我也没像往常一样怼他,毕竟现在情况不明。
墙角缩成一团的那个就是这次的任务对象,瞧着年纪轻轻。是个女孩儿,身上还穿着制服呢。
不出我所料,这姑娘没那么容易乖乖跟我们走,她摇摇头,语气嗫喏,“我不走,我......我还要上班。”
没看出来呢,这还是个和黑无常一样的工作狂。
既然已经和黑白无常成了搭档,我肯定不能吃干饭似的光站着不做事。
于是我清了下嗓子,按着之前黑无常给看的抓捕信息念出对方名字,“沈童,你的遗愿就是上班?”
话音刚落白无常就“扑哧”一声乐了。
但后面无论我和老白怎么问沈童都不说话,像是个哑巴。
沈童防备心很重,一直蹲在墙角也不动一下,仿佛一直处于应激状态。
这状态不对,我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然后又看了眼黑无常。
从进门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不应该啊,他平时要这么办事儿劳模不可能轮他做榜首那么多年。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黑无常看着我平淡开口:“第一个案子你俩办。”
啥呀,感情在这拿着我磨练弟弟呢。
想也是,搁往常白无常早找机会偷摸溜走了,哪能乖乖陪着哥哥做这些要耐心的事儿。今天也就我在这,图一新鲜。
白无常也纳闷,不过还是兢兢业业地问着沈童怎么样才能跟他回地府。
突然我想到什么,朝黑无常道:“再给我看看沈童的简易生平。”
所谓简易生平就是三言两语概况魂魄的生前,便于了解。
黑无常挑了下眉,依言把黄色的纸质资料递给我。
沈童,今年28岁,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现在在市中心的一所高薪企业上班。家中父母都已年过六十,并且她还有个弟弟。死因是猝死。
白无常看我没声了也凑过来看,过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见见亲人一面?孤身在外不容易,我都懂。”
不对,我捋了一下其中关系。
父母是农村的,现下年事已高,老来得子所以沈童弟弟还小。只身一人来到大城市无依无靠,纵使有份高薪工作却依然住在三环开外的破屋子里。这屋子背阳朝阴房租肯定便宜,死的时候还穿着制服,电脑又处于工作状态......
“哦!我知道了!”我语气激动,“你弟弟读书生活以后结婚买房都需要一大笔钱,可你父母年纪大了赚不了什么钱,所以你省吃俭用每个月都会寄一大笔钱回家当作你弟弟的老婆本和你爸妈以后的养老钱,甚至不惜只睡四五个钟头一大早就坐地铁赶去公司。”
“那我知道了,你想要钱。”白无常道,“那不好办了,涉及货币和人命的执念我们可帮不了,不然就乱套了。”
“不,不是。”我否定了白无常的猜想。
从我提到沈童的家人那刻起,她的表情就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我上前走两步,蹲下和沈童对视。
“你想要假期对吗?”我轻声问。
这回对了,沈童点头,眼泪不自主从眼眶滑落。
高强度的工作和高压力的家庭压得沈童喘不过气,一年到头她或许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看着沈童放松时肆意的笑容,白无常还没缓过劲,“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笑了下,“那是你太蠢。”然后我不等老白反应过来就话锋一转,“话说带她来超乐净土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地方隶属地府,归鬼王管。”黑无常说。
白无常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个贱兮兮的笑来,“所罗殿都是你的了,这小小的温柔乡自然也是你的。你想带谁来就带谁来。”
理解这话里的意思后我直接原地爆炸,“老黑你管管你弟这破嘴!”
黑无常往墙上一靠,语气依旧平淡,“管不了。”
瞧瞧,宠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