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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戏语卖将军,申雲出力促合作

黄粱一梦:将军何必是丈夫

黄粱早间传信王谌,晚些时分王谌便带人赶到城外同他会和。

刘煜在城门送行,目送一群人远去。

离关云城还有一段距离,黄粱便停下嘱咐道:“王谌随我进城,王安领着其余人留在城外接应。”

言罢,黄粱也从马上下来,将马交由王安等人,任他们伪装各自散去。黄粱和王谌二人也自顾捯饬了一番,才相互扶持着往城门走去。二人头发散乱,又挂满枯草,皮肤蜡黄干裂,衣裳单薄又破烂,活是逃荒而来。

守城兵士拦住二人,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乞丐,少在这儿挡道。”

王谌哆嗦着:“官爷,我们兄弟俩是打战时逃到山里的,已经饿了好些时候了,听说仗打完了才从山里出来,求官爷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吧。”

那兵士面上越发不耐,挥手道:“进去?如今多少人想从城里出来呢!城中疫病,横竖是死,城里城外哪里不行,再不滚开老子就动手了。”

王谌同黄粱对视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关云也染了疫病。

黄粱喘息着,拼命挤上前道:“横竖是死,宁可死在家中。”

那兵士见二人纠缠不清,便勃然大怒,一脚踹开黄粱:“这一脚便宜你们,若是小将军在此,砍了你们都是小!”

王谌见状忙去同他拉扯,其余兵士再去拉扯王谌,一时间竟将黄粱挤了出来。

混乱间,不知听谁大吼了一句,黄粱趴在地上瞥见了一处月牙白的衣袍,再抬头看去,便瞧见了申雲盛满怒意的眸子。

“不好好守城,在这瞎吵什么。”

“回禀小将军,这两个乞丐非要混入城去,属下们也是不得已……”

“两个臭要饭的都拦不住,哪日便以死谢罪,白丢我申家的脸。”

黄粱心下思衬着,在申雲又要发作之时扑上去抱住他的腿道:“将军行行好,就让我们兄弟俩进城吧。”

黄粱说着,将面巾拉下,朝申雲露出了脸,申雲瞧了他一眼:“又黑又丑,真是脏了小爷的眼。”

黄粱:……

王谌:……

黄粱连日以来照顾病患,几日不曾合眼,消瘦得越发厉害。此刻申雲见着的就是一副枯黄无力,瘦削虚弱的模样,先前黄粱虽面色也有泛黄,眼睛却有神采,加之二人又乔装了一番,申雲认不出倒也合理。

黄粱借着力再起身,凑近的一瞬又在他身前道:“我乃黄粱,要事相商。”

未等黄粱说完,申雲便一把推开黄粱,仿佛对他避之不及,随后又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怒道:

“城门闹事,弄脏小爷的衣服,你们俩有几条贱命可赔。”

守城兵士对此见怪不怪,申雲此人喜怒不定,前一刻同你称兄道弟,下一刻便可能刀剑相向,是非向来只由他心情而定。显然这几日忙于瘟疫一事,申雲脾气又暴躁了许多,今日这两人算是撞上了。

“愣着做什么?将这二人押入地牢,小爷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规矩。”

申雲一边怒道,一边指挥着人将黄粱和王谌带走。

守城的兵士暗自摇头,申将军虽家教极严,但耐不住近日申雲得新帝的喜欢,申雲性子本就漂浮,新帝这一宠信,他更是变本加厉。这两人本来赶走也就没事了,奈何碰上申雲心情不好怕是要倒霉。

两人被拉扯着关进地牢,黄粱在推搡间摔倒在地上,王谌忙上前扶起,黄粱轻搭了一把手。那头的申雲像是将二人忘了一般,直至半夜才见他捂了口鼻进来。

“这地牢味道还真大,二位,受苦了?”

申雲漫不经心地笑着,想用手将周遭浑浊的空气挥散,扇了一会儿发觉没什么作用,又将手放下了。

黄粱打量着申雲,尽管他面上憔悴却邪气不改,估摸着也是情势严重,又不能落了面子才强撑着。

二人哪里不知申雲是故意调笑,正事要紧,黄粱也不恼,只道:

“谢申小将军关怀,黄粱此来确有要事。”

申雲嗤笑一声,挑眉道:“难不成是王将想通了?”

黄粱一愣,方想起上次一别申雲所说的天岐是非明主,摇头道:

“是瘟疫一事,来同小将军做个交易。”

申雲挑眉,黄粱便继续说道:“斛朔是南方大国,物产丰富,想同小将军谈谈药材生意。”

申雲仍是笑着,漫不经心地说着:“小将军高看我了,关云城的事哪里轮得到我做主。”

黄粱又道:“黄粱愿出双倍价格!”

“我申家又不做药材生意,你即便加到天价也进不到我的口袋里,我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黄粱也不着急,徐徐又道:“申将军只用在两日内帮我找到药材,这钱一份是买药,一份是谢礼。”

申雲又嗤笑一声,还未开口就被黄粱打断:“想必近日申将军也正为瘟疫一事烦忧,我可为将军献策,不说瘟疫驱散,起码能保城中未染病者安。”

见申雲还是无甚表示,黄粱又补充道:“申将军若不放心,黄粱可留关云为质。”

听见黄粱要留在关云,一直不出声的王谌急了,忙开口阻拦:“小将军还是带着药材回恒乐,王谌为质。”

申雲往王谌头上拍了一下:“你留下管什么用,你能给小爷什么保证!”

王谌吃痛,细想也有道理,只得一脸憋屈地望着黄粱,黄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申雲双手抱在胸前,像是被气着了:“难为黄小将军口口声声‘申将军’,小爷这就去给你探探老头子的口风。”

申雲退出牢房,又将牢门踹了一脚。

王谌瞧着申雲发癫,自去关了牢门,纳闷道:“不是他说自己做不得主,好端端发起病来。”

王谌转身回来,却见黄粱已经坐在地上了,以为他是因为瘟疫一事累极:“小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

黄粱往旁边挪了挪:“不知申将军那头意下如何。”

王谌挨着他坐下,叹了口气:“多少要思虑一番,不过申将军爱民如子,不会舍得百姓受苦的。”

不知过了几时,申雲又推门而入,将二人带至书房。尽管知道申雲禀报时应当已经将大致情况同申翃丰说了一遍,黄粱还是恭敬地又将始末同申翃丰又说了一遍,申翃丰听罢也有自己的考量。

“黄小将前来,可有天岐文书?”

黄粱沉吟片刻,还是道:“并无。”

“两国尚未议和,黄小将贸然前来岂非置我于不义?”

“申将军!”黄粱拱手,不卑不吭道:“我来原本是想以私交同关云做交易的,只是一路前来,无论是天岐境内还是斛朔境内,哀鸿遍野,疫病横生,这才改了主意想同将军谈谈合作。”

申雲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瞧着黄粱,眼神时不时又同申翃丰交汇。

申翃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问道:“何谓私交交易,又何谓合作?”

“斛朔药商居多,此虽非常时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此法不通,黄粱此刻便以镇边将军府使者身份同申将军攀攀情分。”

申翃丰故作高深般挑了挑眉:“噢?情分一事如何说来?”

“实不相瞒,黄粱是王将手下之人,黄粱赴关云时,王将军曾交代,申将军胸怀天下,不是不讲理……”

“他放屁,王弗㒄老匹夫,两军对峙他敢给本将军下药,这笔账本将军还没跟他算,他倒好意思腆着脸来!”

申翃丰突如其来的破口大骂将在场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王谌暗自扶额,黄粱怎么把这茬忘了。

申雲连忙将申翃丰拉住,才免住他手指戳到黄粱头上。

这么多年,申翃丰和王弗㒄一直是平手,这回叫王弗㒄使计险胜申翃丰自然气性大。

黄粱自知失言,又连忙开口:“将军且慢,此前边关一战,王将手段的确为人不齿,我等亦是嗤之以鼻。不过事后,王将已命我将解药交付申小将军,申将军不知吗?”

黄粱临时倒戈的本事将王谌都惊呆了,下药的主意不是他自己出的吗?他道是黄粱如何每每行事都这般轻巧,原是王将在背后这般忍辱负重!

闻言申雲嘴角的弧度也勾得更大了些,对于黄粱一本正经胡诌的本事也是十分佩服。

可惜申翃丰的关注点还是在王弗㒄身上。

“我呸,决战之日同我中毒相隔诸多时日,他王弗㒄如何不晚些再送!”

“将军息怒,黄粱自知王将军在将军处买不了人情,是故黄粱便奉太子口谕,来同将军做合作。天岐病发应当比斛朔要早些,现已摸索出一些抑制之道,只是眼下药物不济,每日都有病患因救治不及病情加重离世,想必此刻关云情状也差不多。”

申翃丰气性好容易平息,便轻嗤一声示意黄粱继续说。

“眼下天岐亦未研制出药方,是以天岐愿以双倍之金求购药材,待药方大成,即刻送往关云。黄粱连月协助太医照料病患,可留此处协助申将军,防止疫病扩散。”

申雲拉住申翃丰以后,便又抱胸倚在一旁。见申翃丰面色凝重,状若无意般开口道:“京城来了密信。”

申翃丰瞟了他一眼,眼下疫病来势汹汹,云城那边早来了旨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尽快将疫病平息,这些时日,申翃丰可算焦头烂额。

申翃丰长叹一口气,将胸中怒意压下,拍板道:“黄小将前来是为两国民生,申某身为关云守将,为民谋生是分内事,谢礼就不必了。若是中云先研制出药方,关云退回一半钱财以购药方。若关云为先,这一半钱财便是中云交付药方之资。”

黄粱点头,往条子上按下手印,将其中一张收入怀中。

申翃丰拿过另一张又道:“两国尚未议和,此事不可再为外人知晓。”

黄粱、王谌二人点头,抱拳道:“谢申将军大义,我等明白。”

申翃丰挥手:“无甚可谢之处,皆是为民罢了。申雲,你趁夜带这毛头小子清点药材,连夜送出城,做得利落些。”

申雲吊儿郎当道:“知道。”

王谌临走朝黄粱和申翃丰拱手,却在转向申翃丰时开口道:“申将军,在下王谌。”

申翃丰错愕了一瞬,才知他此举何意。

未等申翃丰开口,王谌头上又受了申雲一记暴栗:“小爷在老头子这儿才混了个全名,你小子想得倒美。”

说着同王谌推搡着往外走,行至门口又折回对黄粱道:“小将军可是要留在这儿做人质的,可别偷摸跑了。”

黄粱勾了勾嘴角:“覆面。”

申雲闻言尚未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王谌帮他将衣领扯至口鼻处,故意笑道:“如此,覆面。”

申雲推开王谌,二人相互嫌弃着往外走去。

黄粱回过身来,细细将防治瘟疫所需告知申翃丰。

两人谈论完,天色已经有些亮了,申翃丰得了新法子,即刻出门安置百姓。只是转身那瞬还是感慨了一句:“果然,那老匹夫教出来的尽是他的影子。”

黄粱本欲往城门看看王谌可平安出城,却在起身一瞬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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