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006

佩利实在不能理解那个商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把自己买下来，塞进了飞船里，给了他一间单独的房间和一大堆干净整洁的衣物。没让他去打架，没让他去杀人，只是扔给他一本飞船的使用说明书，让他好好读读。

帕洛斯说他还要在菲斯塔星停留五天左右，在这五天内，他要谈好下一次的定单，没时间置办补给。于是他扔给佩利一条长长的清单，让他挨个去取货。

“货订好了，钱也付过了，你只需要把他们弄上飞船就行了。”

佩利表面上不情不愿，但心里却清楚是眼前的这个商人把自己从格斗场的“箱子”里救了出来，还给了自己药品和食物。佩利不是不懂感恩的家伙，他最后却还是仔仔细细地按照清单，一项一项地把补给运上了飞船。

白天，他忙补给的事，到了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说明书，顺便等帕洛斯回来吃晚饭。

这话听起来怪腻歪的，但他真的只是不得不等帕洛斯吃晚饭而已。没办法，帕洛斯没给他进出飞船厨房的权限。实际上在几天前他还拥有自由进出厨房的权利，但当他一晚上吃掉了三头烤鹅后，帕洛斯收回了他的权限。

不同于别的私人飞船上那些擅长准备优雅健康的旅行简餐的餐饮ai，帕洛斯的厨房配备的餐饮ai是他专程从一家快倒闭的快餐店里买下的，据帕洛斯说，这个ai能做全宇宙最棒的油炸薯条。佩利也认为这个ai很棒，它做饭的风格大开大合，从不追求少油少糖，它做的牛肉堡里的肉饼是佩利吃过分量最足的——难怪那家快餐店会倒闭，这个ai根本没有成本控制意识。

逐渐熟悉后的这段时间，两人晚饭后有时会待在一起。帕洛斯是个健谈的人，总是笑眯眯地给佩利讲一些他行商路上的故事。佩利怀疑这家伙在和自己玩“一千零一夜”，他总是在讲到高潮时停下来，告诉佩利想知道故事的话下次再来。

佩利的精神体，那只从鼻子到尾巴有两米长、健硕凶猛的苔原狼，在帕洛斯面前跟条狗似的，还是那种弱智宠物犬——动不动就蹭，不高兴就“嘤”，摸个头尾巴都能翘上天；由于皮毛暖和，它还被帕洛斯的银环蛇选中，成了指定移动蛇窝。

在菲斯塔星的最后一天，帕洛斯让ai弄了一桌菲斯塔星的特色菜，开了一瓶本地产的果酒。

他说这是旅商们的传统：他们从不在任何星球的地面停留太久，也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返航，于是，在驶向深空前，他们会在记忆里留下一些属于地面的东西，这些味道就像是牵绊着这些漂泊之船的锚点，让旅人们铭记自己对星空而言永远是过客。

“不过我不同意这些传统观点。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怎么可能还有资格拥有锚点呢？我们连故乡都抛弃了。”帕洛斯说 ，“我愿意尊重这个传统只是因为我想借机多吃点好的。”

佩利皱着眉头，他不爱听这些文绉绉的表达，但他赞同帕洛斯的最后一句话“借机吃点好的”，于是含糊地应了两声，之后便继续往嘴里塞肉，帕洛斯只好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安静地解决了自己盘中余下的食物。

007

飞船即将升空时，佩利变得有些焦躁，连带着苔原狼也开始在飞船里打转。精神体与主人的潜意识相连，一定程度上是主人感情意识的体现。

帕洛斯一开始以为这位哨兵在担心自己敏锐的五感难以忍受飞船起飞时的噪音，于是告诉佩利自己的飞船里有人工屏障，可以帮他度过一个无声的升空期。

但佩利却只是目光游离地盯着舷窗，继续散发焦躁意味的费洛蒙。他用眉头挤出一个狠厉的表情，不耐烦地说：“你要开船就开船，别磨磨唧唧的！”

“行吧，那升空期时麻烦你好好待在你的座位上。我的飞船的重力模拟模块的版本比较低，所以在脱离菲斯塔星的引力前我们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失重状态。”

“对了，还有你的苔原狼。这期间你得把它关回精神图景。”

帕洛斯隐约猜到佩利的精神图景出了一些问题，那只关不住的精神体就是这些问题的表现之一，但他自认与佩利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在火炉旁喝热可可互相倾吐创伤经历的程度，佩利的隐私他也懒得打听。

在佩利主动开口前他是不会插手的，那就任其发展吧，只要事情不发展到影响到他帕洛斯就行。

佩利最终还是把苔原狼塞进自己的精神图景，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而且整个升空期，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出来。